银河篇（3）

“菲洛，飞行器好了，我们可以直接到银河中心。”

无菲拍了拍菲洛肩膀，发现菲洛还在盯着屏幕失神。

无菲撇了一眼屏幕，拧了菲洛一把。

菲洛斯哈一声，疼得回了神。

无菲摊开手，一把钥匙赫然在手心，“这是飞行器的钥匙，你选吧。”

时间那一秒静止住了。菲洛感觉那一刻万物都化成了细丝，侵入她的身体，撕扯她的心脏。

菲洛回头看了一眼屏幕潘朵拉那几个字，伸手握住了钥匙。

眼泪落在钥匙上，菲洛看着手心中的钥匙痛苦无声道，“原谅我。”

冰冷尖锐的钥匙被菲洛握紧在手里，暗灰色钥匙上染上了手心血红。

很久很久以后，菲洛才迈出第一步，“走吧。”

*

无菲敲了敲门，听见房间里没人应，于是直接推门进去。

菲洛依在床边蹲坐着，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埋进了双臂里，一头橘色秀发披散落在地上，旁边那本笔记本扉页被人攥得皱皱的。

无菲坐在菲洛旁边，拾起那本笔记本，将扉页拉平，“再怎么样也不能拿书撒气啊，好歹也是我费了不少心思才送到你手里的。”

无菲见菲洛还是不说话，她抬头望向窗户。

窗户外是满天星河，星河的璀璨透过玻璃投射进来。

对于外来人来说，这是一生未见过的美丽，而对于银河人来说，这是他们唯一能见到的天空。

水月沧澜的尽头是深渊，而银河就在这无尽的深渊里发展，在大脑计划成功以前，所有银河人都认为这个深渊就是宇宙。

星河的光映在无菲眼里，她问道，“菲洛，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回去?”

“回去也是穷途末路，就算拼死救了潘朵拉，但银河不会停止，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亡，而留在银河从根源阻止那还有希望。”

菲洛嘲讽道，“是不是觉得我太理性太没人性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凡站在这里是美星或者小月，她们都会回去，为了朋友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我了解她们，她们就是这么傻的人。”

菲洛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颤抖道，“我又一次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无菲不解，“又?”

“我曾经因为理智选择了未来，背叛了我的族人。”

这是菲洛第一次袒露埋在她心底的挣扎与折磨。

“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我当初的选择对不对，因为水月沧澜向瑞拉复仇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我不想让我的族人永生永世被仇恨束缚，永远没有未来。一旦真正用魔龙进攻了瑞拉，等待我们将是地狱。枪声打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沾满罪孽。

活下来的瑞拉人会疯狂攻击水月沧澜，而水月沧澜也会无止境地报复瑞拉。 我恨瑞拉却也爱它。我知道瑞拉人的虚伪与刻薄，却也真正感受过瑞拉人的爱与温暖。

所以我选择斩杀魔龙，释放族人的灵魂，看着是圆满的结局，可是…可是最终还是水月沧澜的族人咽下了委屈。 我的族人没了命，而我要忠于星尘才能护住精灵和潘朵拉。”

讲到这，菲洛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一双眼眸里全是悔恨，哽咽道，“ 我…我不止一次痛恨我自己，恨我自己能力不够，恨我自己明明是水月沧澜人却对瑞拉人下不了手。

我不是守护正义的执剑者，我只是个罪人，是水月沧澜的罪人，而现在我又一次选择了未来，抛弃了潘朵拉，我又要成为罪人了。”

不过她马上就要迎来解脱了，菲洛想。

一旦毁了银河对付瑞拉的武器，逼迫银河与瑞拉握手言和，她也活不了了。

银河会胁迫瑞拉交出她，而瑞拉为了和平只能交出菲洛。

她毁了银河计划多年的战争，银河不会放过她的。

“菲洛，你也太会给自己扣帽子了。”无菲看向那本笔记本说道，“你和圣女一样，都是那种喜欢主动担责心里装着正义与梦想的人。”无菲感叹一声，“你们这种人啊，生来就注定是悲壮的英雄式人物。还有那个道林也是，你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我就是会被你们这种人吸引，可能因为我是个小人吧。”无菲继续说道，“七年前来到瑞拉，就一直在你身边，看你受了委屈装坚强，看你默默付出也不知道吱一声，看你被人误会也坚持原则。”

无菲轻声喟叹，“你这人也太耀眼了，就像个太阳，能点亮别人。”

说罢，一个脑袋压了下来，脑袋的主人明显已经累得睡熟了。

无菲将菲洛抱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轻声道，“你不会成为罪人的。”

“如果这真是一场罪过，那就都压我身上，我命贱，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