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早春,晌午时候的太阳不及夏日的太阳晒人,暖洋洋的微醺。
四面破洞的院子只有一棵梨树能入人眼,洁白的花瓣带着血色,一个娇小的人儿靠着树根,毫无生机。
裸露的手腕有条化脓的疤,枯瘦的小手紧紧握住,新旧伤痕层层叠叠,身上单薄的衣裳被血液浸透。
枯草似的头发上凝着血披散在颊边,而掩在发下的那双眼满是冷意,那双黑曜石般漂亮的杏眸是睁开的,盯着院子地上骇人的斑驳血迹。
浑身无力。
洛弦歌费劲力气想坐起身来,只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痛的直冒冷汗,不用看都知道伤的不轻。
结疤的伤口经她一动又破开,身下已是血色的泥土又被浸湿了一片。
虽然搞不清状况,可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有人把她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气,而她却没有丝毫关于被打的记忆。
不可思议。
洛弦歌一点一点摸索,揪住土里的杂草和硬泥块,向上借力一推,这才勉强扶着树站起来,生怕拉扯到伤口,只得硬憋着细细喘气。
院子很小,连朴素都算不上,屋舍的门窗上有不大不小的破洞,而院外是一片枯草地,门前有一口井。
洛弦歌所在树后面有几捆柴,她扶着树绕一圈就已经累得快要趴下,抬起一根木柴,杵着木柴一步一步走出院子。
身上的疼痛折磨的她不自主地发着抖,每走一步都得停下来喘一会气。
双腿开始打颤,即使动作缓慢,却依旧倔强地迈开一步又一步。
走到井边时她差点就直接跪了下去,靠着悬着的一丝意识死死抵着井的边缘,又休息了一会,伸手拉住绳子,绳子很粗糙,勒的她本就伤痕累累的手鲜血淋漓。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血顺着绳子淌下,水桶缠着绳子一圈圈滑下去,脑里的眩晕感让她整个人都是模糊的。
一桶水摇摇晃晃上来,洒出了不少。
她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双手软绵绵地搭在地上,又是好一会儿时间,她才缓过来,掬起一小捧清水送到嘴边。
裂皮发白的唇瓣粘上水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觉了,整个身体都快痛到麻木,没有了任何痛觉。
力气耗尽,洛弦歌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地上。
一抹躲在暗处的颀长身影闪现到她身边,清俊矜贵,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起她的头发,饶有兴趣地看了眼。
伸出一只手揽起她纤瘦的腰肢,像是轻轻一掐就能掐断,叹了口气,“好好的洛家小姐,竟成这般模样,这府中皆是无情之人。”
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她方才的眼神,竟是连他都震慑到了,征战四方,这么骇人的目光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倔强的小眼神真是让人心疼。
听闻洛家嫡女天生废柴,偏又懦弱胆小,自小就被扔到乌镇支家这偏狭之地自生自灭,传闻…也总是三分真。
这才是真性情吧。
是个废柴,着实可惜。
君岐夜眸光一淡,抱着她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又出现在她院落的屋子里。
简陋。
地面潮湿,杂草铺成的床,满是补丁的薄被,一张跛着腿的方桌,两张陈旧的凳子,桌上只有一盘冷硬了的馒头和发臭的粥,连茶水都没有一杯。
君岐夜嫌弃地打量了下房间,抬起她尖小的下巴,塞了一颗莹白色的丹药到她嘴里,又在她枕边放下整整一盒,接着转身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洛弦歌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一个人,所有的经历,所有的想法,而那些,全部都缓存进了她的脑袋。
原来她穿越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起身发现了枕边莹莹发光的玉盒。
不可能是府里的人。
玉盒散发着微弱的光亮,触手温润。
洛弦歌挑开玉盒,赫然是满满的丹药,药香扑面而来,四阶丹药,颗颗珍贵,这得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