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无效（下）

电疗的原理，是利用可控制的短暂电流刺激，造成大脑皮层细胞广泛的放电，从而使脑细胞生理功能发生改变，达到调整脑细胞功能障碍的作用。

主要针对患有重度抑郁症、有自杀倾向的患者。

十几岁的青葱少女，作为长期校园霸凌的承受者，同龄人无缘由地打骂、陷害、嫌恶，恶意评价外貌身材的种种行为，从未停歇过。

最终摧毁这摇摇欲坠人生的稻草，是高考失利。

陈司安见到这个小姑娘，是她自杀两次未遂之后。阴沉的气息笼罩全身，原本清丽的模样消瘦得不成样子。

单亲妈妈牢牢扼住她的手腕，片刻都不敢松开，小姑娘宛如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伤痕累累，破败不堪，就这么被拖到他面前。

女人红肿的眼睛不断溢出汹涌的泪水，抽噎着忏悔她犯下的罪过。

校园霸凌初始，她的女儿明明就向她反映过，可她不信，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那么小的孩子，不过是在小打小闹罢了，又能过分到哪里去，同学之间能忍就忍，你不惹他们也就消停了。听话啊，妈妈忙，在学校乖一点，和同学好好相处，努力学习，别老让我操心。

自此女儿便日渐沉默。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

回首过去，只顾着奔波赚钱的她，对待女儿原来如此冷漠，她自以为是的好，同那些校园霸凌没什么两样，都是插进女儿心口的一把利刃。

曾经女儿微弱地求救声，编织成往后日日夜夜的噩梦。

种下什么因就结什么果。

比小姑娘更惨的病人陈司安不是没有见过，他只将其视为挑战，视为难题，一一战胜的那刻，心里唯有意料之中的畅快。

但面对这样的小姑娘，他心里堵得发苦。

一对一治疗了整整一年，他不敢松懈半分，几乎用尽所有办法，到最后只差一步，也就是电疗。

陈司安记得，那是他专门挑的一个晴朗天，天空是纯净的宝石蓝，点缀着薄薄的淡粉色云朵，如同身处动漫世界。

小姑娘不再像最初那样一点反应也没有，心情好的时候会用点头当做回应。那天就在他询问小姑娘愿不愿意电疗，以为又会无功而返时，她轻轻点了点头。

电疗室的小窗大开，小姑娘坐在机器上，霞光恰好落在她的眉间，印照着她的眼神清澈缱绻，温柔极了。

让他有一种错觉，小姑娘其实从头到尾都没生病，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罢了。

结果让他狠狠栽了一跟头。

十几年的伤害根深蒂固，单凭一年又怎么能连根拔除呢，小姑娘肉眼可见的转变仅仅是因为她将那些疤痕小心地藏了起来。

她疯了。

百分之一可能性的电疗后遗症，就这样不期而至。

他没救活她。

电疗室被封闭起来，因为病情的特殊性，他没受到什么处罚。

但他心里明白，还是不一样了。

他申请闭关半年，调整心理状态的同时，只为巩固精进自己的医术，他不愿类似的医疗事故再出现第二次。

那个张扬肆意，满目骄傲的陈司安变了。

变成了沉稳内敛，谦虚和煦，只求无愧于心的陈医生。

......

陈司安“你们放心，经过药物催发和心理压制，电疗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可以唤醒朝瑾的意识。”

陈司安“安全方面，我保证。”

去催眠室的途中，陈司安对一旁的林朝昱和白郁枳说明情况，微微偏头的眉眼之间满是郑重。

林朝昱“多谢。”

林朝昱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明白抗郁有多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如此复杂的精神分裂病症，但他相信陈司安。

只是所有的镇定和信念在面对空无一人的催眠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瑾不见了。

手里提着保温杯踏上最后一层楼梯的方诺，察觉到门口凝固的气氛，迅速上前，只消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诺“宁-逍-阳。”

他握着杯子的手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它捏爆，低沉的声线满是压抑的懊恼和怒火。

不想消失么？野心不小。

可惜，他不会给她机会。

方诺“陈医生，麻烦你调一下监控，我先跟着手机定位找找，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方诺瞬间做出决断，把保温杯交给林朝昱，就跑了出去。

像是按下开关，剩下的人也迅速动了起来。

陈司安调出监控寻找宁逍阳的踪影，看到视频里做好掩护灵巧避开人群的宁逍阳，眼神越发冰冷。

陈司安“看来，药物对她无效。”

林朝昱“还有其他办法吗？”

陈司安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

陈司安“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盯着他们担忧的眼神，他丢出一颗重磅炸弹。

陈司安“宁逍阳，是个单独的个体。”

陈司安“简单点说就是，灵魂交换。”

林朝昱“你说什么？！”

这太匪夷所思了。

陈司安“目前只是猜测。”

陈司安捏捏眼角，心里也十分排斥这个糟糕的可能。

只要患有病症，无论轻重，专业疗效药都会起到作用以至于产生反应。

可在朝瑾身上犹如遇到一摊死水，激不起一点水花。

朝瑾的意识一次都没出现过，这显然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