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联赛（XIII）
苗纹纹和云苒苒两人跟着那几辆警车来到了市中心的警察局。警察带着她俩走进大楼，下到了警局的底层办公区。
刚出电梯门，两人就看到了坐在接待处的江小川。除了阿泉，还有两名警官陪坐在她身边。江小川的脸色很不好，脸面像是刚生过一场大气似的发红，但却又在那白亮的灯光的照耀下铁皮般的白里发青。她冷然静坐，不发一言。
“啊，到了，”发觉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小川扭头一看，“行啦，人来了，你们问吧。别耽误时间，她俩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比赛呢。”她对那两名警官说道。
“师傅。”“师伯。”
“坐吧，”江小川拍拍沙发，示意她们做坐下，“愣着干嘛，不就是要问几个问题吗？没事儿！坐吧。”
两人互换眼色，坐在了江小川身边。纹纹朝阿泉一望，却也只看见他默然摇头的回应。
“你们想问什么？关于非法增效工具，我敢说我从来没有用过，甚至我都没有见过。”纹纹开口说道。
两名警官相视一笑，其一接着纹纹的话回答：“别紧张。我们只是接到了报案，说凤翎骑疑似加装了类似气浪增强器的非法增效工具，所以才请几位过来做一下检查。”
“气浪增强器？”纹纹纳罕道，扭头看向云苒苒，却见她的神情同样低沉，似是无奈又似是不解地盯着自己，眼光时不时地朝江小川脸上和警官脸上瞟去。
“一种能够增强骑刃王气浪震荡强度的辅助工具，”另一名警官解释道，“圣域尚不具备制造这种工具的能力，总宗联军军部一般每年会向明渊那边订购几十套。——这玩意儿可是个消耗品，而且贵得要死。”那警官耸肩一笑。
“所以，它是军队专用对吧？”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讨论买卖雷电箭之类的问题，真不成想紧接着自己就碰上了这么一出——买卖气浪增强器，这应该是条重罪。
“对啊，市场上是禁售的。”警官继续友好地回答，“买卖同罪哟。天穹门严厉打击这种情况。当然，对于私自购买、使用这类禁品，总宗那边也同样会从重处罚。”
“我们已经到天穹堡凤羽宗居住区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如果你的凤翎骑同样正常，那么这件事至少最近不会给你带来太大影响——因为后续，我们还要继续跟查一段时间来确保整体的确没问题。”另个警官继续说道，“问心无愧的话，那就没必要紧张了。”
“......”纹纹点点头，可凤翎骑已经被带去检查了，如果有人真要做手脚，自己现在也完全没有办法——这，又是谁要坑害自己？
“负责检查的天穹门和凤羽宗各半，”江小川看出了纹纹的心思，抬手握住她放在双膝上的手，安慰道，“会没事的。”
“嗯，”纹纹微抿双唇，“举报人是宗院的？”七宗联赛，人员流动复杂，确实保不齐有人会出于嫉妒或是其他心情用这种说法害她——她越来越能体会到，无论是在甲虫王国还是在圣域，那一场场以命相搏的比赛，其实也都不仅仅是比赛而已，汗水与血泪的背后所隐藏的往往还有更深层的更可怖的秘密。
赛场上的车手，以为有了强悍的实力就能主导一切，但其实在某些人眼里，他们也不过是争利的筹码、棋盘上的棋子、蟋蟀盆里的蛐蛐儿，他们是特殊的人形工具，同样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事实上的成与败，并不取决于争斗和角逐过程的公平与否。
“不是。”警官回答，“你也不用猜是谁，这对这件事来说不重要。”
接待室陷入了沉默。
“检查结果出来了？”警官抬眼问道，“怎么样？”
“没有发现情况，”刚进来的那名警官回答，“但检修师还得再做进一步的探看，因为气浪增强器体积很小，并且经过某些伪装可能嵌在某个不易察觉的凹槽里，甚至是直接跟战刃轴承贴附在一起。”
“什么样的进一步探看？”纹纹起身问道。
“这需要你的配合，”警官坦言，“请跟我来。”
几人被警官引着在走廊里拐了几拐，来到一处开阔的赛场上。那赛场是由大块的印花钢板铺就的，平坦宽阔，围了一周的护栏，护栏外是三层的梯状观赛席。凤翎骑就停在赛场中央。六名检修师立在一侧。
“如何？”江小川朝那警官一问，又冲那几个凤羽宗的检修师望去，“怎么样？”
“凤翎骑很好，当然不存在任何问题。”检修师回答。
“但还是请你们发动凤翎骑，我们要测试它的气浪强度。”一名天穹门的检修师说道.
“好，一会儿我会发出气浪，”纹纹上前一步，“也请你们好好测量，证明我的清白。”话罢，她便一跃跳进凤翎骑，将其发动，待众人退远，她才调整功率，起旋战刃发出凤翔气浪。
“4000焦每平方每秒......6000焦每平方每秒......”检修师们盯着电脑屏幕嘁嘁嚓嚓。
“依据现在凤翎骑的品质，他们预测的气浪强度在10000焦每平方每秒左右，”阿泉道，“如果凤翔气浪的强度超过10500，他们就会有把握地认为凤翎骑存在问题。到时候，纹纹就会被先立案拘留。”
“请把功率调至最大......然后把后备引擎也打开。”一名检修师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驾驶舱内的情况，对准扩音器说道。
“唉，一会儿凤翎骑就要飞起来了。”苒苒一手叉腰，眯起眼来注视着场上的凤翎骑。气流飞速地流动着，卷起的涡旋布在凤翎骑周围，由下而上，几有要把它带飞的架势。
“呜——”
突然，一台深红色的骑刃王从一侧的闸门猛冲而至，直直地撞上凤翎骑。
“轰！”
江小川三人一惊，“这是在做什么？”江小川扭头向一名警官质问道。
“必要的观察措施，”一名检修师应声回答，“考虑到骑刃王跟车手的联系，我们认为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测得最准确的强度数据。”
“......”江小川白了他一眼，“行~怎么说都你们对。”
场上，凤翎骑跟那台深红色骑刃王激烈交战，几个瞬息间已经交手几十回合。那人的速度、力量、对骑刃王的控制力远在自己之上，他之从容一如游戏，纹纹心里清楚，继续纠缠下去自己必定要败，而败，却是现在对她最好的结果。
“凤耀翔！”尽管她心里想着要败，但手下却还是不自主地继续对抗。
“8500焦每平方每秒、9000焦每平方每秒......”
“轰！”没有任何防护，场上激荡的声波强烈地冲击着众人的耳膜，将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和检修师的交谈淹没。
“钪！”
一战平息，尘烟消散。凤翎骑和那台骑刃王据守一侧。
“最大多少？”江小川三人紧张地问道。
“呃——10250焦每平方每秒，”一名天穹门的检修师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回答道，“算是正常。”他点点头。
三人郑重地松了口气。
“凤翎骑没有问题，”凤羽宗的检修师轻松地一耸肩，转身面向警官和江小川几人，“都看到了，数据不会出错——凤翎骑没有加装气浪增强器。”
“没有......很好，”江小川的眼珠滴溜一转，目光落在警官的脸上，“我现在，可以向你们要精神损失费了吗？”她挑眉轻哼一声。
“啊，这个么，还请您询问我们的长官。”警察讪讪一笑。
场上，深红色骑刃王的舱门打开，一名墨绿色铠甲的女子飞了出来。女子一手叉腰，对苗纹纹歪头一笑，血红色的眼眸中掠过一道紫光。
“秋月......”纹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见秋月伸出一根手指来，抵在唇边，接着又极轻微地晃了下脑袋，眼光朝场下的几人一扫便翻身跳进骑刃王，接着一个回旋再次消失在闸门的黑暗中。
“纹纹！”江小川招呼着，三人一同快步走去，“没事了，凤翎骑正常。”
看到师傅的笑脸，苗纹纹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道：“那就好。刚才他们让我把引擎全开，我还真怕凤翎骑会出现问题呢。”
“真是的，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给我整这一出！”江小川恨恨道，“精神损失费，哼，我还要少了！他们带人在天穹堡一通乱搜，搞得其他宗门看我们真跟看贼似的。这一趟下来，凤羽宗的脸早就被踩进地里了！声誉要毁了！彻底没脸了！”她话若连珠，开始抱怨起来，“宗主那个好面子的，等我回去，肯定还得再把我骂一遍，想想都心烦！——纹纹你也够呛，先做好心理准备吧，指不定回去，那些人怎么看你呢。虽然没事，但，终究也人言可畏。”她安慰似的拍拍纹纹的肩膀。
“嗯。”纹纹点头，“没事的，我不怕他们说什么。”
“几点了？”云苒苒问着，放眼四周却没有看到钟表之类，“九点一刻我们还有场比赛，赶不回去可就糟了。”
“我看一下啊，”阿泉从背甲里取出一块表，“八点了。赶去赛场还来得及，”他笑着挥挥手里的怀表，“只要不堵车的话。”
“呃......”江小川心塞地瞅了他一眼，“那可真不能堵车。——赶紧走，”她举步迈去，“我让他们开个道儿，争取半个小时赶过去。这闹心的，你俩可别被影响了！”
“师伯放心吧，”苒苒搭腔道，“我跟纹纹有数。”
“对了，这场双打你们对谁来着？”
“坤山院钢千翅和钢甲炮。”
二十层的办公楼顶，一名男子抱胸而立，男子披着一条长袍，银青色的铠甲在翻飞的衣袂中时隐时现，映着灯光，反射出高亮的刺眼的白。男子稍稍昂着头，望向远处璀璨的明珠高塔，红褐色的双眸透露出他勃勃的野心。
“啊，怎么样？她是吗？”铠甲元昊一侧脸看向秋月，似乎很期待。
秋月撇撇嘴，“我希望她是，这样我就也有个同伴了。”她两手扶上护栏，看着前方，“可惜，情况总不如我希望的那样。——哼，或许，最后的一场实验真的只有我活下来了。”
“哦，这么说，她不是了？”铠甲元昊显得有些失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沉的怀疑，“那你说，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在一瞬间从内而外地强化一个骑刃王车手？”
“哼~”秋月耸耸肩，“地源之力确实强大，确实不可替代。但是依靠现如今的科技，骑刃王力量瞬时得到提升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说，明渊？”
“幻火宗和雪影宗在这方面也不差，同样有可能。”
“可那是凤羽宗的凤翎骑。”
“铠甲宗主，这你真的不知道？苗纹纹的哥哥乌甲威龙师从裴都，”秋月笑道，“裴都，合羽骑的制造者，后来跟雨玲珑一起以合羽骑为蓝本改造出了凤翎骑。作为他的徒弟，乌甲威龙也很可能懂得怎么样让一台骑刃王得到强化。——说到这里，我也替您可惜，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冒着得罪凤羽宗的风险去做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验证这么个情况，损失未免有点儿大。”
“不大，至少让我放心了些，”铠甲元昊摇头，“做戏么，当然得全套，得做得完美。”
“哦，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秋月忽的说道，“关于骑刃王力量强化的事，我突然想到了前两天的一场比赛。”
“比赛？”
“对，”秋月笑了笑，“只是那台骑刃王的变化不如凤翎骑那么明显。”
“是么？还请细讲。”
“就是令郎的那场双打比赛。跟他们打的，是甲虫王国的进修生，权天璇和权开阳。”秋月有意说道，“那台曜月骑，起初不怎么样，但到后期其他骑刃王已经开始疲乏的时候，它却是一种越战越勇的状态。所以我想，铠甲宗主不妨也可以往这方面深挖一下，没准儿也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在地源之力这一颗树上吊死~”她调笑地一挑眉。
“甲虫王国的权家？”铠甲元昊呢喃道，“我知道，那是一个凭借出卖矿产资源发展起来的家族，跟我们也有商贸往来......哦，对了，去年的审判，审的就是这个权天璇吧？”他肯定地问道，“啧，多少会有点儿麻烦......”
“呵呵，那就慢慢儿问，好好想，”秋月开解道，“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不急于一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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