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联赛（IV）
翼之都的夜景是难以言说的繁华，金辉灿灿，耀眼闪光，它是落在人间的不夜天堂，一片极乐之象。
“‘首战告捷’啊，桃桃。”雪霙霙调笑的眼神越过报纸投到桃花铃的脸上，“看吧，我就说这个可以。”
她们谈论的并不是联赛，而是两人合作的长剧本——《王国·暗流潜渊》。圣域新闻报文学专栏部分刊登了这篇剧本的第一幕第一场。
“嘿嘿，咱俩齐心，其利断金~”桃花铃说着举手一挥，“稿费到了，今儿个请你吃大餐！”
“吃大餐？这里不是酒馆吗？”雪霙霙不解地环视四周，“翼之都那么多餐馆饭庄，你带我到这里吃大餐啊？”她疑惑地望着桃花铃，“‘饮料荟萃’？你怕不是要喝死我。”
这里是“天宫之上”，翼之都最大、人气最高、平均消费额度最高的酒馆，据说可以提供包括白开水在内的所有种类的饮品。
“当然不是，”桃花铃诡笑一下，“虽然这里不提供饭菜，但我听说他们有一道‘秘菜’，叫做‘悟空的脑子’——”
“咦，谁要吃什么脑子啊！”雪霙霙鄙夷地皱眉道，露出一副恶心的表情。
“别急，听我说嘛，”桃花铃拉住雪霙霙劝道，“它听名字像是一道黑暗料理，但吃过的人都说是他们吃过的最好的料理，能让你忘却所有烦恼、飘飘欲仙——顿时，你的眼界就会一片清明。”
雪霙霙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仍旧一脸不信地盯着桃花铃，“你的话让我更加坚信那是一道黑暗料理。”
“哎呀，试试呗，这可是一菜难求，人家一周只提供三份！”桃花铃说着从背甲里掏出一张券来，“稿费信封里附赠的，不用白不用啊。再说了，真要是什么脑子，我们不吃不就得了？”
“哟，我说怎么突然自己拔毛带我出来吃大餐呢，原来还是‘白嫖’哈！”她从桃花铃手里抽出那张券，“还真叫‘悟空的脑子’......”
“两位好，请问要点什么？”一名灰紫色铠甲的吧台服务生走来，将一盘冰柠檬水放在二人面前。
“呐，这个，”桃花铃将券递出去，“‘悟空的脑子’。”
“呃......”服务生捏着券看看她们，微微仰脸朝挂钟一望，“不好意思两位，‘悟空的脑子’本周只剩一份了，但这份是被预定了的——所以很抱歉，只能委屈两位等下周了，”服务生又把券还了回去，“券是有效的，要不我给您预定下周的料理？”
“小桃？”雪霙霙很想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轻轻耸肩歪了歪头。
“不能多做一份吗？”桃花铃犹豫了一阵，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不说我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嗯......”服务生歉意地笑了笑，“不行呢，我们有规矩的，这不允许。而且做生意是最需要讲究诚信的，您说呢？”
“唔......”桃花铃失望地眨眨眼，哼咛一声转向雪霙霙，“唉，谁能想到是这种情况？下周吧。”说着，她递给雪霙霙一杯冰柠檬水，“送的，不喝白不喝。”
“切~”雪霙霙笑着接过来，又在桃花铃脸上捏了一把，“对，不要白不要，人间至味是‘白嫖’嘛。”
“哦，天哪！这里好吵啊！全是乱七八糟的味道！哦，天哪！我的心脏要跳出来了，受不了受不了，咱们走吧，我在这里是会死的！”
“安啦安啦，放心吧，多待一会儿就适应了！你就跟明渊组培室里的苗一样，一点儿细菌沾不得，可就因为这样才那么脆弱，什么风浪都经不住——你得多出来磨砺磨砺才能成长，对吧，甜甜？”
“可这里是酒馆啊，爷爷说这种地方最混乱、最可怕了，嘱咐我一定不能去的。”
“哎呀，没事儿，这不有我罩着你么？再说了，咱有事儿还可以报星仔的名字不是？嘻嘻嘻......”
“你好，”威龙大步跨到柜台前，把手里的平板电脑往前一推，“我在这里订了一份叫‘悟空的脑子’的菜。我叫乌甲威龙。”
“您好，”服务生俯身朝平板上一看，“好的，您稍等。”说罢，服务生职业性地一笑，转身离开。
“哦，天哪，”金甜甜捂着嘴似要吐出来一般，“谁要吃什么脑子呀？乌甲威龙，说什么训练我适应圣域，这又是带我来酒吧又是让我吃脑子的——你是成心恶心我吧？”
“别这么惊讶，菜还没上呢，”威龙十分镇定，振翅一飞坐到高脚转椅上，“这可是安菲尔强推给我的翼之都‘绝味’TOP10啊，当然得来尝尝看。”
“天哪，我真怕我气绝身亡。”金甜甜收起翅膀来慢慢坐下，捂着胸口，两条柔软细长的触角垂下挡在耳朵上，“那个音响声音太大了，我的心脏快要被震出来了。”
呃......有这么夸张吗？这才多大点儿音量......威龙心想道，摇了摇头，“要不我去给你要一副耳塞？等——”他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那人拍拍他的肩膀，一声幽幽的问话传来。
“嗯？”威龙应声转身，只见一名橙色铠甲的少女正在上下打量他，她身后还有个青色铠甲的女孩在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大肚腩婴儿脸，机车蓝矮墩墩......”她嘴里念念有词，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哈哈，肯定是他！”她打了个响指。
“你这人神神叨叨什么呢？”威龙问道，“难道——”一双圆圆的眼睛滴溜一转，“她是被我帅气的脸惊艳到了？哈哈哈哈......”他仰脸得意地想着。
“你就是钢千翅说的那个蓝蘑菇乌甲威龙对吧？”少女高兴地指向他，非常确认地说道，“我叫桃花铃，是坤山院的学员，跟你朋友钢千翅他们挺熟的，”她一挑眉，握住乌甲威龙的手，“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呃......幸会幸会......”威龙先是一愣，转而拍桌而起，“什么，你说钢千翅说我什么？什么蓝蘑菇？”
“哦，这个呀，嗯——”桃花铃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但也不能怪她，因为钢千翅给她描述的乌甲威龙的蓝蘑菇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了，“他说你长得像蓝蘑菇，”实话实说当然不会有事，“还教给我一句顺口溜，说你‘大肚腩婴儿脸，机车蓝矮墩墩’，告诉我认出你可容易了，就照圣都学会的蓝蘑菇吊灯找你就行。”
“什么？！哼！”威龙气愤地一握拳，“好你个钢大木头，竟敢这么损我？！你等着，我要用一百种方法把你的狮鹫骑大卸八块，然后把所有零部件统统丢进炼铁炉，让你灰都找不见！”
“诶诶诶，是吧是吧，他可损了，”桃花铃忽然灵机一动，“他，还有他那个弟弟钢甲炮，也是经常性地损我、埋汰我、欺负我，搞得我在坤山院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唉，你说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呢......”她语重心长，满腔义愤，“不如咱俩结个反霸凌联盟，广征天下豪杰，然后齐心协力好去对抗他们！”
“哼~”雪霙霙看着演戏的桃花铃，极其艰难地忍笑。
“结盟？不行，结盟不好，就以往经验来看，结盟往往要出问题，风险太大，”威龙下意识地摆摆手，否定道，“而且——”威龙开始整理思绪，“钢千翅他俩——呃，钢甲炮貌似有过‘前科’，不过现在应该好了——他俩损是损点，但也应该不会到霸凌别人的程度吧？”眼前这个人才刚见面就要黏糊过来结盟，保不准有什么歪想法，“况且，咱俩才刚认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嘶~”完了，演过了，桃花铃心道不好，他这是要跟自己战略性回避，“呃，对，没到霸凌的程度，但是——咱都是被他们讽刺挖苦过的，你说是不是，乌甲威龙？”
“讽刺挖苦？”威龙撇撇嘴，故意摇摇头，“你错了，我没被讽刺挖苦过。而且要是他们真骂我，我肯定是当场骂回去——才不会像你这么受气，唉，咱俩‘道不同’，就‘不相为谋’吧。抱团结盟什么的，我最瞧不上了！”
“......”得，全完。
“哈哈哈......桃桃，你这近乎可套错了，”雪霙霙笑着上来圆场，“你不用怀疑，她就是坤山院的，也确实跟钢千翅他们认识。只是她没有被霸凌，她只是想跟你套近乎而已。”雪霙霙揽住桃花铃的肩膀，“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交个朋友吧？”她伸出手去。
“你们到底想干嘛，才见面几分钟就又是套近乎又是交朋友的。怎么，圣域的人都跟你们这样自来熟吗？”金甜甜突然飞过来叉腰站在她们面前，“圣域的女孩儿都跟你们这样不矜持吗？”
“哦？”桃花铃和雪霙霙面面相觑，顿感尴尬。
然而这场面对威龙来说那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意味——我果然很有魅力，一来就被两个女生搭讪。
“嗨呀，我也不演了，”桃花铃一抹脸，“我们想干嘛，那不就是为了‘悟空的脑子’吗。人家现在只有一份，就是你定的那个，所以我想着跟你蹭一口，这回你要是让我蹭了，下星期我请你。怎么样？”她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意图。
“你早这么说多省事儿？像我们这样心宽体胖的人，那是最慷慨大方的了，”威龙应声回答，“行，我请了，连你们今天的饮料费我也请了！就当是交朋友的见面礼吧。”他笑着伸出右手来。
“好，爽快！”桃花铃一把握住他的手，拍拍威龙的手臂，“一饭之缘就是朋友了——以后到坤山院，我带你蹭遍所有长老的小灶。”
“诶，乌甲威龙，你这就相信她们了？”金甜甜仍带有敌意地看看两人，“ 在圣都的时候，你不还说要小心提防的吗？这就——不提防了？”
“就事论事啊，甜甜，这两位一看就是真心跟我们打招呼的嘛，再说了——”他拿起平板对向二人，“不介意我扫一下吧？”
“嗯哼~”两人点头。
略显暗淡的蓝光在她们身上一扫，电脑内就显示出了两人的身份信息。
“人家没骗我们。”威龙说道，“相逢即是缘呐，二位。”一个是坤山院长老亲传，一个是雪影宗宗主之女——这是什么？是人脉！是市场！“我听说宗院的人对茶叶的需求量很大啊？”
“茶叶？嗯，是挺大的，”桃花铃点头，“别的宗院我不清楚，反正坤山院的日常基本上都是喝茶。”
“茶叶来源怎么样？”
“我们有自己的茶田，但不够分还得去买。”
“哦~那你们买不买进口的茶叶？”
“进口？你是说甲虫王国或者明渊？大概都是从甲虫王国进吧，明渊的我没见过。”
“从甲虫王国进口，你知道哪里的茶叶最好吗？”
“不知道，又不是我去进。”
“嘿，若问茶叶哪家强，乌甲名茶甲天下！——我敢说，乌甲名茶是甲虫王国最好的茶叶。不管是坤山院，还是雪影宗，或者其他什么宗院，只要长期坚持饮用乌甲名茶，就能在强身健体的同时变得更加耳聪目明、骑刃王技术直线提升。你们知道赤焰七星吧？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为什么他水平这么高，那就是因为他从小就喝我们的乌甲名茶~”
“欸，推销得过头了。”金甜甜用手肘一搥他，低声说道。
“真这么好？”桃花铃疑惑道。
“真有这么好的功效的话，我倒是可以让我爸订几批试试，”雪霙霙说，“效果好的话，那就长期订——你可得给我们便宜点儿。”乌甲名茶，不用说，就是乌甲威龙家的茶叶吧。
“当然，老顾客八折优惠，”威龙比了个八的手势，“会员可享七折待遇，外赠紫砂茶具！”
“当当、当、当当当——”
悬在天花板上的倒棱台形大屏幕电视机突然打开，一段新闻直播的前奏响起盖住了一层的嘈杂。
“大家好，这里是圣域之眼栏目，我是主播可可......”
“呼~终于清静些了，”金甜甜大松一口气，“这么说，翼之都的人都有一起看新闻的习惯？”
“‘逐日’啊，”桃花铃侧脸看向金甜甜，迫不及待地说道，“‘逐日’这种玩儿命的挑战，那可得大大地关注呀~”她一脸的兴奋。
“而且这次‘逐日’的人非常厉害，我记得前天圣域之眼播出的时候他是到了纽襻桥，上来就一招毁了前面的勾连门——那可是很厚实的金属门啊——然后长驱直入，硬生生一句废话没有从头打到尾，”雪霙霙补充道，“真是、好狠......今天得到黑风谷了吧，大约。”
“说到这个‘逐日’的人，我总觉得有点儿熟悉，那台骑刃王虽然没有见过，但构造上很眼熟，”威龙抬头望向屏幕，“好像在哪儿见过。”
“......参加‘逐日’挑战的这名骑刃王车手目前已经到达黑风谷。黑风谷地形凶险，道路崎岖，曾有多条商队在此遭遇伏击，据了解......”
“这台骑刃王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雪霙霙呢喃道。
“不是风雷门吗？”桃花铃问。
“不是，他不是宗院的人，”雪霙霙摇头，“也不是联盟的人。”
“那就怪了，”桃花铃思索着，“难道他是刻意潜藏了很多年，只为这一朝逐日而一鸣惊人？”
“谁知道呢。不过我们可以看个热闹，毕竟这次挑战可太难得了。”
屏幕上，一台通身素净的银灰色骑刃王窜进人们的视野，它正以极快的速度越过那长满一米来高黑芦苇的河道。四周，山连着山，水接着水，呜呜的风声如鬼号一般绵延悠长，凄清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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