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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番外:九重葛结九畹香(五)

铁甲威虫之溯源竞生

她的心啊,一层又一层的,让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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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龙父母双亡,自小随着奶奶生活,住在钢之城的郊区。

因为父母都是军官,所以钢铁龙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骑刃王,并且展现出了极高的驾驶天赋,被寄予厚望。父母去后,或许是因为在奶奶身边长大,生活在老人家种花养草、弹琴赋诗的平和生活下,钢铁龙的性格也同样的沉静稳重,淡然自持,不好争抢,更不嗜杀戮。

十一岁时,由甲虫王国军事部组织的“国家骑刃王训练队”,简称“国训队”,首次面向全国公开招募队员,钢铁龙在好友赤焰鸣鹤的撺掇下跟他一起报了名。

“......来吧,咱们一起,多难得的事儿啊,”赤焰鸣鹤揽住他的脖子,“我敢说,国训队的第一第二还是咱俩的!”

“可我年龄不够,他们招收的是十三岁到十六岁的在籍学生。”钢铁龙抬头看着公告板上的告示,“这是硬性条件,鸣鹤。”

“呃......硬性条件......”赤焰鸣鹤靠在钢铁龙肩膀上,挑起眉来盯着公告板,“不符合条件,那就——改改呗!”他眼珠滴溜一转,笑说道,“足够高的骑刃王技术水平才更该是硬性条件吧?”

“那你说,怎么改?”钢铁龙问。

“放心,我有办法,”赤焰鸣鹤答道,“走,先跟我去找校长,”说着,他一把拉过钢铁龙就朝校长室跑去,“然后再问下我老爹,我记得管理......”

就这样,钢铁龙的年龄从十一岁变成了十三岁,顺利地通过入队测试,跟赤焰鸣鹤一同进了国训队。这年国训队的选拔正是为了选出国内出类拔萃的骑刃王车手将其送往圣域进修。于是,他们紧接着就去了圣域,拉开了那段辉煌人生的序幕。

六年六个月后,他们回来了。是的,他们——比其他人晚了整整一年零六个月!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赤焰鸣鹤坑的。

斜阳道通关一战后,总宗为他们特地向甲虫王国外交办申请了两域无障碍通行证,使得他们能够自由往返于甲虫王国和圣域——此种“殊荣”,独此一份,同样的,还是因为赤焰鸣鹤。

回到甲虫王国以后,他们在钢之城待了一段时间,但随后分道而驰,相约一年后重聚钢之城,再开始进入甲虫王国的骑刃王竞赛体系。

周游一年后,钢铁龙在返回钢之城的途中碰上了稻禾山庄事件,结识了橙鸣雅。

“嗯......看来我们家也终于要热闹起来了,呵呵呵呵......”钢铁龙的奶奶对橙鸣雅姐弟三人很是欢迎,这令橙鸣雅着实一惊,“多好啊,以后就不那么冷冷清清的啦......”奶奶拉着她的手,明亮的眼睛友善地望向她,好像从她的脸上就已经窥见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好姑娘,一起生活下去吧。”

那之后的两年多,是橙鸣雅人生中最为光明绚烂的时期,钢之城的生活正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生活,她能够毫无挂碍地走在任何地方,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注意她、没有恨她、怕她,更没有那些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她终于跟其他人一样了,她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了!

但,命运喜欢跟人开玩笑。

“您好,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绿铠男子停在草坪前,向奶奶展示了一张画像,“这个姑娘,应该叫做阿雅。”男子笑着,看上去别有图谋。

“......”奶奶眯起眼来,皱眉细看,“啊......我眼睛不好了,看不真......什么人,我想不起来——”

“奶奶!”突然,那声熟悉的呼唤打断了老人的话。橙鸣雅开心地从花圃里飞跳出来,她的脸红红的,沾着些泥土,“您快去看看啊,我的仙人掌开花啦!”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扑过来从背后抱住老人。

“阿雅......”老人缓缓开口,拉住她的胳膊,目光迟疑地投向那名男子。

“您好啊,雅小姐。”

“......”听到这个声音,橙鸣雅浑身电击般一抖,她心底一沉,慢慢地抬起眼来——那名绿铠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雅小姐,真高兴找到您了。”

“找我?”橙鸣雅直起身来迈步走去,“找我干什么?”她盯着那人冷声问道,“难道,我连离开那个地方的权利都没有吗?”他们任她自生自灭二十多年,现在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可他们却来找她、要再告诉她:她必须永生永世待在那儿,接受所有人的厌恨和谩骂,像母亲她们一样死在那里?!他们凭什么?!

“你们死心吧,我不可能再回到那里。你们至多——”橙鸣雅握紧了拳头,“把我的尸体埋进去!”

“阿雅!”奶奶惊恐万分地拉住她的手,“阿雅,他们是谁?”

“......”她静静地注视着那个人,脑子一片空白。橙鸣雅很有主见,甚至于我行我素——可是,在面对所有关于“橙鸣”二字的事情时,她就会突然变得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到任人宰割。

“当然不是,那种地方本就不是该您待的地方,”男子继续说道,“是族长想您了,想见见您呢。”

见——她?那个所谓的父亲?

“哼!哈哈哈......”她笑起来,“真有意思,他会想见我?”她轻蔑地指指自己,“你们连编个假话都不会!”

“是真的,族长想要见您啊,雅小姐,”男子急了,上前一步握住篱笆,“请您相信我!”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男子似乎难以启齿,“小姐,您的哥哥半个月之前——”他诚恳地看着她,“去世了。”

“......”

“从那以后,族长一直郁郁寡欢,缠绵病榻,”他继续说着,“您是他现在唯一的孩子,他真的、很想见您......或许见了您,他的病会好很多。”

“哦~这样啊。呵呵呵......”橙鸣雅恍然大悟,“他儿子一死,没人帮他巩固地位了,而且他的族长之位传不下去就只能让给其他人,对他那种宁愿自己的东西烂掉都不会给别人的家伙,这才是要命啊——所以他才想起我,对吧?!他才想起他还有个女儿活着!”

“......”

“你们的一切我都不稀罕!看见他,只能让我更恶心他!”橙鸣雅恨恨道,“你告诉他,我绝不会回去!就算他死了,我也绝不会回去看他一眼!”

“......您太激动了,”男子顿了顿后退几步,“今天打扰了,雅小姐。之后,我会再来的——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他坐上吉普车离开了。

她的生活,恐怕要再次毁掉了。

“......你们应该问一下的,为什么不问呢?”看着他们,橙鸣雅很难过,“钢铁龙,你肯定知道我跟大泰二泰不是亲姐弟吧?”她笑着看向他,“你知道我姓什么吗?”她低下头来,那个姓氏是她最不愿提及的两个字,“我姓橙鸣。”

她姓橙鸣,一个尊贵的姓氏。

“轰!”

橙鸣府前,火光冲天,狮鹫骑一个回旋打散包围,扩展的气浪激荡开去,遏制住那些想要再冲上来的骑刃王。“你们把她抓去哪里了?”钢铁龙怒道,“不说的话,我就只好进去问你们的族长了。”他调整功率输出,按下一侧操纵杆上的按键,“鲲鹏—万里!”

自从找到橙鸣雅住地以后,那位橙鸣家的管家就接二连三地上门“拜访”。此外,在摸清楚橙鸣雅日常去向后,他更是鬼魂一般随时出现在橙鸣雅眼前,劝她回去见见他们族长。对此,橙鸣雅感到十分厌烦。

“钢铁龙,我得走了,”有一天,橙鸣雅突然对他说道,“我受不了了,太烦了!这样下去,老家伙没死我得先疯!而且,这也让你跟奶奶也很为难吧?不行,我得走......”她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我一个人走,大泰二泰你帮我照顾一下,”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没有要把他们甩给你的意思。等到我找一个好地方,就把他们接过去。”

“但你有甩了我的意思,对吧,阿雅?”钢铁龙双眉轻皱,惆怅地看着她,“你还是不能信任我......”橙鸣雅的疑心很重,她的心跟他们仍旧隔着一层,他知道。

“......”橙鸣雅盯着他,一时无话,他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不解和失望,“诶,钢铁龙——”她想叫住他,但终究没能伸出手。

橙鸣雅那次说的话是认真的,但——

“......大姐头、大姐头......”大泰二泰气喘吁吁地朝他奔来,“她被那群奇怪的人抓走了!”

谁会抓她?谁能抓她?只有橙鸣家!

“......这个人是谁?”疲惫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声音的来源是一名浅绿色铠甲的男子,他病恹恹地歪在床上,盯着悬在天花板上的显示屏,那显示的正是橙鸣府前的混战。“他是谁?橙鸣家还没败呢,就这么着急地来......咳咳咳!”男子猛咳起来。

“族长,他应该不是寻衅的,他——”管家解释道,迟疑地望向坐在沙发上的橙鸣雅,“他是——”管家不敢确定他们的关系。

“他是谁?”族长再问道,目光随着管家的示意投向橙鸣雅,“......”

“他是——”橙鸣雅靠在沙发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我的‘压寨夫人’。”

“什么?”族长一愣。

“他是我丈夫。”橙鸣雅瞟向父亲,脸上挂着一种得逞般的快意微笑,“就是这样。”

“咳咳咳......”闻声,族长又是一顿猛咳,苍白的脸突然间涨得通红,“阿雅......你......”他捉住扶着他的管家的手,“这小子是什么人?”

“他是......”管家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讲,“家境还好,住在老郊区那边。跟赤焰家很有交情。哦,对了,这两年声名鹊起的圣兽队,他是那个队的主力,他们还是今年骑刃王联赛和职业赛的冠军车队......”他语无伦次。

“阿雅,你怎么能——”他痛惜地盯着女儿,“这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一个骑刃王车手,他能显赫一时但能显赫一世吗?这种人,刀口舔血,你不知道他们会得罪多少人!你跟着他,以后就只剩下提心吊胆了!”

“哼,我乐意。”橙鸣雅耸肩笑道,“那么多年你对我不管不顾,现在还想演一个慈父?算了吧!我也开骑刃王,我当然知道这有多危险,尤其是像他们那样的车队。但是——我乐意!我就是喜欢他。”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她应声道,起身走近父亲,“让你的人退下吧,我要走了。刚才不是已经谈好了吗?——你现在要是阻拦我,那刚才谈的全都作废,你再也别想找到我。”她仄着眼看向他。

“轰!”

那扇铁门已被冲开,护院的骑刃王撤到了院里。狮鹫骑逼上前来。

“你、你再敢上前,我们就开枪了!”一队手持散弹枪的人颤抖着一步一步挪上前来。

但骑刃王——是防弹的。

“告诉我你们把阿雅带去哪儿了?”

“他们能把我带去哪儿呢?钢铁龙。”橙鸣雅推开挡在门前的人走上前来,“我是个二流骑刃王车手不假,可论打架的话,那可是一流的。我要是逃,他们抓不住我。”

“阿雅!”

“诶——别出来,坐好。”她回头一笑,“出来的话,保不齐就要被打成筛子了。”

“嘿!”橙鸣雅振翅一跃,站在狮鹫骑车顶上,“走吧。”她说着,低头看向那群人,管家仰脸望着她,对她挥手微笑。

“去哪儿?”

“唉,”橙鸣雅轻叹一声,“当然是回家啦,傻瓜!”

清风习习,摇颤了月光。寂静的夜晚,叶落无声。

“哈哈哈......就大泰跟二泰那个语言表达水平,你不得多问几遍?”橙鸣雅笑道,“你晚去一会儿,我都能直接回来了。——好么,你这一闹,要不是橙鸣烁听了我的话,你现在就得进局子了!不过——你还真是擅长打群架啊。”她猛地一拍他的胳膊。

“呃......”他手臂一抖。

“你受伤了?”橙鸣雅一惊,“刚才伤的吗?”

“不是,”钢铁龙摇头,一只手按在肩上,“是下午场的那局比赛。”

“哎,我都忘记了今天你们还有比赛......不对,你都受伤了还打什么,不怕残废啊?”她嗔怪道,“这可一点儿都不聪明。钢铁龙,我说过——”

“阿雅,”钢铁龙打断了橙鸣雅的话,“的确,这不是明智之举。但他们带走的是你......”他定定地注视着她,“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付你,我很担心。可是——”他顿了顿,“可是你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今天你又去跟他们谈了什么?为什么橙鸣烁就听了你的话?阿雅,你又想怎样呢?”钢铁龙遗憾地问道,“你一直都在防备我......你依然觉得我不值得相信。”

“......”橙鸣雅的经历让她没有办法托付信任。对于钢铁龙,她其实怀有一种恐惧,因为他好像总能看透她,可却也总是什么都不说。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演戏’,”钢铁龙轻笑一声,“阿雅的心一层又一层,到底什么时候能剥完啊?”他伸手擦去橙鸣雅眼角的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真正的你......什么时候,你才会相信我真的很喜欢你......”

眼泪,夺眶而出,橙鸣雅知道她再也掩饰不下去了。

“因为我也很担心啊,”她抱住他,“我这种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更何况是你?”橙鸣雅不信,她一直不愿意相信——她不敢信。

悠扬的琴声不知从何处响起,轻轻地越过纱窗飘荡进来。

“不管你怎么以为自己,在我眼里,阿雅一直都是最好的姑娘,”他笑着,轻拍她的脊背,“你睡吧。我走了。”

“去哪儿?”橙鸣雅拽住他的手,仰起脸来问道。

“隔壁啊,”他笑答道,“有事叫我。”

“太麻烦了......”她盯着他。

“啊?太麻烦?”

“对,太麻烦,”她微微垂眸,“今天的事吓到我了,我很害怕,所以——”她冲他歪头一笑,“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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