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礼（V）
夏至已至，准备了一年之久的六族祭礼也终于要开始了。
甲虫王国的六族祭礼安排在钢之城正北的紫宸山举行。紫宸山，传说是最接近“神”的地方，昆虫大陆的圣人始祖就是从那里下凡布道，传经于世而教化万民。
山巅之上，祭台高耸，一巨大的火炬居立其间，四周环绕着琳琅的贡品和锦簇的繁花。围绕圆台的是六支造型各异的火炬，印着六族的族徽。祭台建在清水潭里，潭水透澈见底，可见水底的白玉般的卵石，潭边的六枚喷头正扬洒着芳香而细密的水雾，使得整个祭台似乎矗立在缭绕的云气之中。
竹叶青站在通向祭台的石梯平台上，静静地盯着下面来往谈笑的六族人员，严肃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蔑笑。
“国王他们一小时后到达，”春走上前来报告，“紫云、南风、蓝玉和纹氏的族长已到，正在雅庭等候。”
闻声，竹叶青点点头，“那就先去见见族长们吧。”他一转身，定定地朝那祭台看了两眼才走下石梯。春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雅庭设在紫宸山半腰，充作临时的休憩地。连通雅庭和山顶的是一嵌在山壁上的电梯。
竹叶青刚步出电梯便迎来了南风和蓝玉二族族长的问好，“这次操办祭礼真是辛苦总理大人了！”
“两位客气，能够为国王办事、为六族办事、为甲虫王国办事实乃我之荣幸。”竹叶青笑道，“来吧，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两位舟车劳顿，还是先坐下来稍做休息。”说着，他亲自引着两人走至长亭内，安排他们就座。
“哦，总理大人，”紫云青光这才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寒暄，“几天不见您看上去又消瘦了许多。”他礼貌地笑道，“我知道您一向为了国家毫不吝惜自己的身体，不过，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多谢紫云族长体恤，”竹叶青谦卑地一点头，“自从成为王国总理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发誓要将全部生命献给王国，直到气尽力竭。”
“总理大人的爱国之心实在令人感动。”闻言，纹柒叁缓缓望向他，流露出赞赏的目光，“有的时候我就想，我们这些所谓贵族，虽然有个贵族的头衔，但却并没有为国家做出些什么......不得不说，这是件令人遗憾的事。”他皱皱眉头，轻叹一声。
“不，不能这么说，”竹叶青一挥手，“六族的存在就是对甲虫王国最好的支持。六族，才是甲虫王国最光辉的象征。”
“六族是王国的象征，那总理大人就该是这象征之上最耀眼的徽标。——溯古追今，总理大人当是‘第一人’！”南风闲表达着衷心的敬佩。
“南风族长过誉了，鄙人不敢当。——要说古往今来第一人，当属陛下，”竹叶青昂起头来朝山巅一望，“甲虫王国如今的繁荣可全依靠陛下的励精图治啊。”
“是是是，呵呵......”南风闲的脸色颇有些尴尬，“陛下是千古一君，但若说孰为第一辅臣，那定是总理大人您。”
“三域建交，商道大开，甲虫王国的发展进步始终离不开总理大人的筚路蓝缕。”蓝玉柏上前笑道。
“只要有利于王国的未来，竹叶青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是吗？那要是让你去死呢？”突然，一声带刺的问话传来。说笑中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喻氏一族的新任族长喻临空带着随从摇摇摆摆地走来，“竹叶青大人，你也会这么做吗？”
竹叶青双眉微皱，“如果王国和陛下需要我这么做，那么鄙人肯定不眨一眼，因为这更是一种光荣。喻族长，这就是我的回答。”他望着喻临空，嘲讽似的笑道。
“嗯，真是个好回答，”喻临空鼓起掌来，“我十分钦佩竹叶青大人的为人，希望您真能如此。——哎，国王一行到哪里了？”他擦过竹叶青的肩膀径直走到位置上坐下来，“祭礼的一切应该都准备好了吧？尤其是储君的冕服和皇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当然，一切妥当，”竹叶青点头道，“只是，国王陛下并没有让鄙人预备储君的冕服和皇冠。”
“哦？呵！”喻临空用余光一瞥竹叶青，“大公主回来了，难道你还想不到这些吗？——板上钉钉的事，还得让国王费心？陛下年纪大了，你作为总理大臣兼军机大臣，不更该做到‘未雨绸缪’，忧君之忧，想君之想吗？”
“喻族长这是想的太长远了，”南风闲回道，“立储君一事哪里是我们可以揣测的？国王年迈不假，但他老人家的身体还算硬朗，就算再执政十年我看也是可以的——反倒是您的想法，让人不免有些怀疑......”
“哼，怀疑？”喻临空冷声道，对南风闲的话不屑一顾，“怀疑什么？还请您说出来。”
“自然是，”蓝玉柏望向他，“其心不轨，别有图谋。”
“一句话罢了，两位还是息事宁人吧。”紫云青光突然插嘴，打断了二人的唇枪舌剑，“对了，总理大人，橙鸣族今日是哪位出席？”他转而问道，“橙鸣族长的情况怎么样啊？”
“派人问过了，橙鸣族长允诺可以亲自出席，”竹叶青面向紫云青光回答道，“请了几位明渊的医生治疗，橙鸣族长的状况听说有所好转。”
“橙鸣......”谈到这个名字，众族长不约而同地沉了脸色。
橙鸣一族现任族长橙鸣雅，据传因罹患某种疾病而自小养在乡间，在父兄相继离世后被推选为族长，十三年前突然旧病复发，卧床数月，病好以后却落下了后遗症，神经衰弱而精神异常，时而正常时而疯癫，虽有族长之位却不理族长之职。
“我看，那位橙鸣族长还是不来为好，”喻临空皱眉道，“这种场面，难免又要发病，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不是说已经得到控制了吗？有明渊的治疗，相信很快就可以康复了吧。”纹柒叁说道，“橙鸣族长到底还是橙鸣一族的族长，喻族长这么说有些欠妥。”他轻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呵！”喻临空耸耸肩，不再理会纹柒叁而将目光移向别处，“哦，”他突然一挑眉，“还真来了。”摩挲着下巴，喻临空撇撇嘴冷笑一声。
从山脚通向雅庭的石梯上走来一众人等。为首的便是橙鸣族的大管事，后跟着几个开路的侍从，其中一人打着把精美的黑伞，伞下遮罩的是一名淡绿色铠甲的优雅女子，尽管面色略微苍白，但却依旧气度不凡，清冷而高贵。
“橙鸣族长，许久不见了，”竹叶青笑迎上去，“问您好。”他俯身行了吻手礼，“太阳太晒，这边请吧。”
“有劳。”橙鸣雅轻点头，随他走进长亭。大管事等人候在一侧，执黑伞的侍从仍跟着她。
“橙鸣族长。”众人起身问好，刚才的争论顿时收敛了不少。
“橙鸣族长怎么不乘电梯？石梯那么长而紫宸山又这么陡，您的身体吃得消吗？”纹柒叁望着她，友好地问道。
“多谢纹族长关心，”橙鸣雅轻笑道，“我平时在室内待的时间太长，难得出来一次想要多走动走动，这才让他们陪我走楼梯。——身体还承受得住，看来是真的好了不少。明渊的医疗技术确实很好。”她仰起脸来，看向竹叶青，“真是多亏了竹叶青大人推荐的几位医生。”
“对您有帮助自然再好不过，”竹叶青说道，“若您还有其他需要也只管吩咐鄙人。”
橙鸣雅回以微笑便不再开口，目光流连地越过长桌凝视着那一池荷花。整个长亭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唯余风吹树梢的沙沙不绝于耳。
“呜——呜——”嘹亮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国王已到！
“我们敬爱的陛下到了，”竹叶青起身，朝春夏二人打了个手势，“各位族长，让我们前去迎接我们的国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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