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百花谢,十一雀顶红,遥望天桥上,谁争一垂名?”
朱雀桥争霸赛,是圣域一年一度全民性、观赏类的赛事盛会。全民性,在于没有参赛门槛,任何人只要想参加、敢参加就可以参加,也没有报名的时间限制,只要赛会还没有结束,就都可以继续报名;观赏性,在于它的比赛形式:此日,圣都第一大桥朱雀桥停止人员过往,恢复到赛台的样式——树状的枝干,从下到上参差错落地分布有九个小赛台,小赛台依靠结实的“枝”与主干相连,“枝”可以转动,赛台也可以随着赛事进展改变主题色,而那主干顶端则是一处大赛台,该赛台的中央放有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朱雀塑像,橘红色的雀身,金黄色的翎羽,在景色颇为暗淡的十一月更显得生气勃勃。
每个赛台上都会有上一届的获胜者守擂,参赛者可以依据自己的意愿选择打哪个擂台,若获胜,可以选择成为本赛台的守擂者,也可以选择上升到下一个擂台挑战;若失败,可以放弃离开也可以继续排队抽签。大赛在太阳没入远方的雪山时结束,此时还在赛台上的选手就是本次大赛的获胜者,将获得对应的奖品。而“雀顶红”,则是顶层那位优胜者的特殊奖励。
“嘭!”“嘭!”“嘭!”
一簇簇烟花骤然升空,在晴空之下绽放开来,噼里啪啦地四散开去,形成缤纷的朱雀的样子,火星点点逐渐消失,一阵阵清新的芳香伴着火炮燃烧的气味幽幽传来。
“呜——”
朱雀桥四周的街道上、茶楼上,早已挤满了人,桥下宽阔的河面上也浮着许多小船,人们欢呼着,兴奋地准备好观看这场盛会。
“各位朋友,大家好!一年一度的朱雀桥争霸赛又回来了!”主持人乘着直升机盘旋在河面之上,“音乐,走起~呜呼!它将燃起你枯燥乏味的冬日生活!”
振奋人心的音乐响彻整片朱雀桥区,端河的水纹也似乎激荡起节奏来了。
在这热闹之中,赤焰七星却独自于一角静默,倚靠在墙上,拿了一杯紫叶茶,小口啜饮着。紫叶茶,是雨玲珑的最爱,很香,入口极苦、略酸涩,后味十分甘甜清爽,是一种刚开始喝会吐出来,却依旧能让人上瘾的茶。七星轻轻摇晃着杯子,低头看着里面起起伏伏的深紫色茶叶,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映在了清亮的水面上。
七星抬起头来,望着那赛场——这恐怕是目前为止见过的位置最高的赛场了,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朱雀顶上闪烁的红光。“当啷~”七星将水杯扔进垃圾箱里,随后拨开拥挤的人群,向河边走去。
“您好,老大爷,这条船有人吗?”七星走到沿河的木台阶上,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船家问道。那是一条比较旧的木船了,只有一个老大爷在解绳子。
“哦,你是要看比赛吧?”老大爷抬头看了一眼七星,见是个小孩子便有些扫兴,道:“我这不是拉客的客船,你到别处吧。”
“嗯......”听到回答,七星又向四周一番察看——那些客船上人已经很多了。看着收拾好钓竿的老大爷,七星灵机一动,从背甲中取出了一枚金币,再次请求道:“老爷爷,我付费的,请您载一载我吧,”
远远朝那金币望了一眼,老大爷就回转了心意,拿起竹篙,将船漂近岸边,笑呵呵地说:“出来一趟看比赛也不容易,上来吧!”
“好,谢谢您。”七星点头道,飞跳一下,落在了船上。“咿呀~”船剧烈地摇摆了几下,激起几朵水花。七星随着船摇晃着身子,险些跌倒。
“小朋友,你第一回坐船吧?”老大爷笑道。
“是的。我家在山谷里,附近没有很大的河流。”七星站稳了,伸手递出金币。
“哟,嘿嘿~”老大爷双手捧着金币,仔细看着、捏着,转身对七星说道:“我老人家可不是贪图你这小娃娃的钱才拉你的,是为了帮你!这钱,可是你自愿付的。”说着,老大爷挥了挥手中的金币。
“嗯,我知道,”七星无奈地笑了笑——门卫大哥提醒他带些钱果然是对的,“所以才要谢谢您。”
“唉!”那老大爷用竹篙在岸壁上一推,就远离河岸了,回头又朝七星瞄了瞄,“小朋友,别嫌我多管闲事。——私自拿家里的钱是不对的哟!”
“嗯?”七星愣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船家的意思,说道:“那枚金币是我自己赚来的,不是从家里偷的。”
“呵,你怎么赚的钱?打比赛赚的吗?”老大爷不相信他的话,“柔柔弱弱的一个孩子,敢去打比赛吗?”
“这的确是我打比赛赚的钱,”七星争辩道,“而且,我也是来参加争霸赛的。”
“知道啦,知道啦,呵呵呵......”老大爷继续撑着船。
“......唉~”七星颇有些不高兴,在舱内坐了下来。小船慢悠悠地在桥下穿过,在那么多高大的新船中间,这条小木船是那么瘦弱、不显眼。
“话不多说!我们的第一轮选手已经就位,”音乐一换,主持人宣布道,“一起——开始吧~”
“谢天,谢地,加油啊!”七星心道。谢天谢地,是上一届的优胜者,分别守在第四、五层。
随着音乐的又一变换,九个赛场顿时震响起骑刃王轰鸣的碰撞声,唯有顶层的赛台安安静静。赛台开始随着枝的运转而转动,围绕在赛台一周的LED灯流转起彩虹色的光芒。
“今年的新选手都很强劲哪!”主持人兴奋道,“看!第四层的比翼骑又使出了最擅长的‘摆尾’,哦——五层的连理骑依旧不紧不慢,好像很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样子!不愧是惊鸿榜的双生强手,看来今天要赢他们也是很不容易啊!”
“轰!”高高的赛台之上,火光冲天,九场比赛同时激烈展开,要战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有耐力!赢了一场,意味着还得守着等之后的好多场,因此,七星决定下午再上场,但这也意味着面对的对手会比现在更强。
一上午,热情的欢呼和剧烈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整个赛场随着越来越强的光照变得更加绚丽起来。七星抬头看着悬在杆上的大屏幕,顶端尚未有挑战者到达——上场的话,从哪一层开始呢?
午间,比赛中场休止两小时。
“赤焰七星大哥!大哥!”谢天谢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朝七星挥手喊道,汗水淌湿了双颊。
“哦?”七星扒在舱口张望着,突然眼前一亮,对船家说道:“老爷爷,请您把船往那边靠一靠,我的朋友过来了。”
“唔,你还有朋友啊?”船家说道,顺着七星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了两个“大块头”站着挥手,“哎呦呵,这俩,我这小船儿恐怕禁不起!”他不是很想载这两只。
“当啷~”突然听见脚下的鱼桶里一响,老大爷低头一看——竟又是一枚金币,心里一惊,疑惑地望向赤焰七星。
“您可以拿这些钱去修一修船,”七星从船舱中出来,笑道,“请往那边再靠一靠,我的朋友刚打完比赛很累,需要休息,麻烦您了。”
“......哦,哦,好......”少年还是那般温和,可望着他脸上的笑,老大爷却笑不出来了,只觉后脊一凉,一丝恐惧掠过心头,他僵僵地应承道,听话地把船移过去。
“谢天!谢地!”七星喊道,“你们快飞过来!”
“好~”两兄弟高兴地答道,提着个一篮子飞跳到小船上。小船不出意外地晃荡起来。“哎呦,小心点儿!”老大爷提醒道,忙着稳住小船。
“来这里坐!”七星把两兄弟拉到船舱里,“今天打得漂亮!”
“嘿嘿,还好吧,”谢天谢地坐了下来,把篮子放下,“就是累。——不过还好有休息时间。”说着打开盖子,“看,这是我妈妈特地给我们三个准备的蜜糖炖麦蚜。”
“嗯~好香啊,”七星称赞道,“还是跟以前一样,替我谢谢竹韵阿姨。”
“没问题!”谢天拍拍胸脯回答道,“七星大哥,你打算从哪一层开始?除了第六层的风子,其余的可都是成年人。”
“哦,原来第六层的那人叫疯子啊,怪不得他的打法看上去就不要命,”七星答道,“还有,我一直觉得成年与否并不决定骑刃王水平的高低。”
“是风子,大风的风,那个家伙最讨厌别人叫他疯子了,”谢地说道,“他是惊鸿榜排名第十七位,绝招是狂风暴。”
“虽然朱雀桥争霸赛整体参赛者的水平不算很高,大家主要是为了热闹,”谢天扇着风,说道,“但是,七星大哥还是要小心,不能轻敌。”
“嗯,我明白,”七星点点头,“除了顶台那位,其余的我心里有数。”
“都能赢?”两兄弟惊讶道。
“不是,”七星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羹,淡淡道,“看了他们的比赛,我只是对他们的一些招式心里有数,到底赢不赢得过,还得打了才知道。”
“那......”谢天嘟起嘴来,皱着眉头,“大哥不是要拿到‘雀顶红’吗?那要是没打过这些人怎么办?”
“呼噜~”谢地喝汤的声音响起来。
“嗯——我猜我可以站到顶台,”七星打趣道,“要真不能就不能呗,也不怎么样啊。哈哈......”七星似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呼噜~”
“啧啧,”谢天很为七星担心,“顶台上的人叫铁甲忠,是个很厉害的人,据说他的实力已经可以上凌云榜了。他的‘爪缩噬魂’也很危险。”
“唔,‘噬魂’哪,”七星咬着勺子,喃喃道,“不知道跟‘噬魂破’比起来怎么样......”
“大哥,是真的很危险!”谢天以为七星没听进去他的话,着急道。
“唔?”七星一脸呆萌地盯着谢天。船舱里突然很安静。
“呼噜~”响起谢地的喝汤声。
“哈哈!”七星猛地一笑,放下勺子,“放心,我有数。”走到舱外,七星伸了个懒腰,看到船家一个人坐在船头吃午饭,于是说道:“老大爷,您过来舱里坐吧,外面太阳虽然不毒,但是还挺晒的。”
“哦,哦,”大爷愣愣地点点头,在他眼里,七星好似又变了一次脸一般,怎地就又显得温顺了许多呢?“那行吧。”他想拒绝,但出口的却是答应。
“七星大哥,我觉得你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不一样了。”午餐过后,四人坐在船舱里休息着,谢天突然说道。
“有么?”七星扭头看着谢天问道,接着便望向舱外,“真的有么?”
“嗯嗯,有......”谢地靠在哥哥肩上,迷糊地附和道。
“哦,这样啊......”可赤焰七星还是赤焰七星,七星心想道,缓缓闭上了眼睛。河水潺潺,在冬日的照射下,波光异常闪耀。
“嘭!”
争霸赛的后半场在一声炮鸣中开始。
“欢迎大家回来朱雀桥争霸赛的现场!”主持人播报声钟鸣一般响亮,惊醒了舱中的老人和谢家兄弟。
“谢天、谢地,我先走了,你们再休息会儿吧,”七星早已站在船头,听到舱内发出了些许声响,便转身说道,“还有,老大爷请您在这里等着,之后我还要再回来的。——给。”说着,取出一枚金币就要递上去。
“不不不,不用了,”老人连忙拒绝道,“额,两枚金币就足够买下我这条小木船了,真的不用再给了。——你放心,我停在这里等你们。”
“那就谢谢您了。”七星飞到了岸上。
“大爷之前误会你了,这——”船家从舱内出来,望着七星,抓了抓脸,取下竹篾帽子,“那个,我......就祝你比赛取得胜利吧。”
“嗯,”七星微微点头,对老人示意道,“我会的!”
果然,七星还是选择了从第六层开始,尽管经过在脑海中的推演,他觉得可以从第八层开始。
“呜哇哇哇~”主持人搞怪地拍着嘴兴奋道,“今天下午有一个人声称要战到顶台耶!大家猜猜是谁?!”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呼闹都压不住主持人的大嗓门儿。
“是谁?”
“凌云榜的人?”
“不会是哪个宗院的吧?”
“嗨呀!那些人会参加我们这个比赛吗?”
“就是就是,人家不是说不跟咱们这帮‘庶民’一般见识吗!”
“不对,是宗院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还是最近凯撒的热门押注赛手呢!”
“谁呀谁呀?”
“那个龙息宗的战星河?我知道他在这儿!”
“不是不是,是龙战骑~”
“是赤焰七星~”
“赤焰七星!”
“赤焰七星......”
“......”
“我,哪有声称要战到顶台呀?”七星挠挠头,抬头望着盘旋着的直升机,触角稍稍低垂。
“你好大的口气!”对面的风子愤怒道,原本就上扬的眉毛被挑得更高了,一双三角眼更是突显他的凶狠疯狂,“在我这儿就让你出局!”
“哦?”七星的触角直起来,“不是,那话不是我说的。”
“我管是不是你说的,”风子咬着下唇,“反正,我会赢!”
“呼~”七星轻轻呼出口气,“不,你会输。”清澈的眼眸掠过一丝杀意——这,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
“OK,我知道各位都等不及了!”主持人咧嘴一笑,“让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