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刃王学院的医护中心,管理系统完善,医疗设备齐全,堪比甲虫王国的皇家医院。如果钢千翅能在这里疗养,他的伤肯定会好得更快,苗纹纹这样想着。
她已经在病房待了近五个小时了。三个小时前,医护中心的医生和护士就已下班,――没错,没有给钢千翅留下任何护理人员。现在,苗纹纹正在煎熬地等待着:一方面,七星要去找院长谈钢千翅的事,而七星性子平和温吞,不擅长辩论,所以这场“谈判”的结果往往会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另一方面,钢千翅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他的大脑是否有严重损伤也还不清楚。
“唉,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星仔哥那边怎么样了。”苗纹纹又一次抬头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外面还在滴嗒着小雨,在灯光的照耀下,依稀能看见树枝在风里飘飖。苗纹纹又转头看着钢千翅,皱了皱眉,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我的上帝呀,请你保佑钢千翅快点清醒过来吧……”
“爸爸……不……不要……不能带走他!”闻声,苗纹纹惊喜地睁开眼扑到钢千翅身边:“钢千翅,你醒啦?钢千翅!钢千翅?”只见钢千翅还是紧闭着双眼,绷紧了身体,攥着拳头,好像要跟人打一架一样,可他那痛苦的表情又摆明了自己已经遭受了一场惨败。
“……对不起,我真没用……弟弟,弟弟也没了……”仍断断续续地叨念着什么,眼泪一滴一滴从钢千翅的眼角流出,那种愧疚、愤怒又无助的神情在钢千翅的脸上拧在一起。苗纹纹有些不知所措,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钢千翅:柔弱可怜,令人心疼,与以往他那种骄傲自信的姿态完全不同。
她想安慰他,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医生,而眼前钢千翅的情况也不知是好是坏。“他是梦见自己父母了吧……”纹纹喃喃道,伸出双手轻握住钢千翅的胳膊,“钢千翅?能听到我的话吗?我是苗纹纹。”
钢千翅突然安静了下来,但绷紧的手臂仍显露着他的不安。“钢千翅,已经,没事了,弟弟,也找回来了,不用再担心了。”纹纹生怕钢千翅听不懂,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句话,轻拍着钢千翅的手臂,“我扶你起来喝些水吧。”说着,纹纹伸手揽住钢千翅的肩膀要将他扶起来。
“母亲……”
“啊?”苗纹纹难以置信地盯着钢千翅,“不是,我,我是苗纹纹,我们是一个骑刃王车队的。”
“母亲……不要走……”钢千翅抓住苗纹纹的手,带着哭腔哀求道,眼泪又一行行地流下来。
“……好,我不走。”苗纹纹叹了口气,顺势坐了下来,轻抚着钢千翅的背,“我们……不哭了好吗?”纹纹有些迟疑地伸出手为钢千翅揩去了脸上的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母亲,我好想你……”钢千翅往苗纹纹的怀里蹭了蹭,抱紧了她,唯恐会再次失去这个至亲。“呃……”纹纹红了脸,莫名紧张起来,心跳声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大。
“呼~”纹纹吐出口气,平复下了心情,微微侧头看着伏在自己肩上的钢千翅――这个在外人看来恣肆不羁的狂傲小子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他这些年究竟压抑了多少酸楚……他的家人,大概是他心里最美的回忆,也是最痛的伤痕吧。想到这里,纹纹又扭头看向窗外,小雨已经停息,光秃秃的树枝落寞地在空中高举着,好似一只只渴望抓住什么东西的手,但却早已干枯而毫无生气了。“我甚至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呢……”纹纹悲伤地笑了笑。
“母亲,我想听你唱歌……”婴孩般软糯的声音令人心颤。
纹纹微微一笑,轻柔地将头抵在钢千翅的额头上,揽紧了怀中的孩子,“千儿乖,我们一块儿等太阳升起来吧。”
“墨色的夜空,繁星相依偎;独行的人儿啊,你在等谁……”
甜美的歌声回荡在寂静的病房中,这是对不幸者的安慰,也是共情者内心同样的哀伤……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病房,当赤焰七星满心欢喜地攥着院长的契约书飞奔而来的时候,他竟看到了这样一幅图景:苗纹纹侧坐在病床的一边,轻轻揽着钢千翅,头低低地垂下来睡着了。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周围的气氛透着一种古怪,他们并不像是恋人的依偎反而更像母子之间的温情。赤焰七星退了两步,在门上叩了几下,带着些疑惑看着眼前的两人。“嗯……谁?”苗纹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缓缓地抬起头来,在看到赤焰七星的那一刻,一抹惊喜笑在她脸上绽放开来,“星仔哥,你回来啦!”边说着边把钢千翅安置在了床上。“星仔哥,怎么样了,院长怎么说的?”苗纹纹疾步走向赤焰七星。“纹纹,你看这个,”七星把纹纹拉到一边,指着手中的文书说道,“他们原本就是要将钢千翅除名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叫‘春’的人不打算这么做了,所以后来紫云青光就只签了这份文书,说让钢千翅回钢之城疗养,不把他除名了。”“噢~这样啊,”纹纹点点头,“我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让钢千翅快些好起来。毕竟这里的医疗设施可是甲虫王国顶尖的。”“……”七星盯着这张文书,仔细地回忆着昨天晚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或是动作――他们不是在演戏,但那个场景现在想来也太过于戏剧化了吧?赤焰七星隐约觉得他似乎又走进了个什么圈套里……“星仔哥,星仔哥?你怎么了?”苗纹纹推了推赤焰七星,提醒道。“啊……对了纹纹,铠甲神回来没有?”一阵摇头。“那钢千翅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嗯……也不算是醒了。反正是做了些噩梦,说了几句梦话罢了,还把我认成了他母亲,”纹纹瞄了一脸钢千翅,继续道,“他其实也没表面上那么坚强。――对了,星仔哥,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个人吧,就是之前的小川,她其实是你父母的朋友。”
“呃?”七星惊诧地猛然转头,“真的?她在哪?纹纹,你知道了什么,能不能先告诉我?――不,先等等,等我们把钢千翅送走。”
“送走?现在吗?这也太快了吧。钢千翅还没醒啊。”
“嗯,我刚才已经用紫云金甲给的通讯器联系过威龙了。他大概就要到了。”七星平静地向窗外望去:远处的训练场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了,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正准备投入这场崭新的磨炼中去。
“纹纹,我们都要沉得住气。”忽然,七星又吐出这么句话,这是在对纹纹说也是在对自己说,“我总觉得这些都乱糟糟的,从我们来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这样。我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忍受这一切,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已经做了什么……”
“星仔哥……”纹纹忧心地望着七星,随即又把头低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一直与危险为邻。”
又是一片静默。
“唉!怎么?现在就开始迷茫了?你们哪!没有本大爷这位救世主可怎么办呢!”突然,一个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划破了病房内的沉郁――钢千翅醒了。
“钢千翅!!!”七星和纹纹迅速地跑了过来。
“真是的,大清早地一起来就听见你们俩那丧气话,好心情全让你们给败坏了。”钢千翅微微勾起嘴角――还是那般睥睨世人的微笑。只是,那张苍白的脸出卖了他的虚弱与无力。
“钢千翅,你现在感觉怎样了?头疼吗?身体能动吗?”七星问道。
“疼,能不疼吗?那么高摔下来的。”钢千翅缓缓抬起那条钢板夹持着的右臂,仔细地检查着伤势,“不过,过阵子就会好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这身体,也是大伤小伤都挨过一遍儿了。”
“威龙要来接我?”钢千翅又问。
“嗯,”七星点点头,“我去找过紫云青光了,但他还是不许你留在这儿。”
“可不是吗?自家的机关差点玩儿出人命,可不得把证据把柄什么的赶紧送走?人家贵族得要面子嘛!”钢千翅说道,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走就走呗,省得担心别人暗算呢。倒是你们,留在这儿恐怕更危险。”
“竹叶青是不是打算先将我们分开再一个个解决呢。”纹纹看着两人说道,“钢千翅,要不你和哥哥先回山茶村吧,那儿好歹人多些,还有赤焰爷爷,能有个照应。”
“……”钢千翅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望着纹纹,盯了几秒忽而开口说道,“还是离山茶村远些的好。――铠甲神去了哪儿呢?星仔。”
“是竹叶青把他叫走了。”
“哈哈!every body,long time no see!想我了没有?”
闻声,三人往门口看去――是紫云金甲和乌甲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