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个月,花城经常无端消失,留谢怜一个人独自等待。
终于有一次,谢怜看着又要出门的花城,忍不住说了一句“三郎又要走了?”
花城点点头“哥哥,我要去处理鬼市的事情,就不能陪你了。”
谢怜低下头“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没事的哥哥。”
谢怜捂住了头“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花城“嗯?”
“我八百年都是一个人的,从来不会这样的……”
“哥哥?”
“我……我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哥哥这是头疼?”
“我向来是不会强求别人留着我身边的……我……我……”
谢怜昏昏沉沉,几欲昏倒,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及其痛苦的回忆。
花城一把抱住谢怜“哥哥,你怎么了?”
谢怜的声音有点虚弱,摆摆手“不……不用管我,没事……真的……三郎不用勉强,若是有要事需处理……不,不要跟我说,自己去就好……”
花城正要说什么,谢怜却突然炸了
“真的,不用管我!不用担心我!不用!我没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
好半晌,谢怜都在嘶吼这几句话,脸色发青,微微颤抖。
“我没事,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与期望……不要……不要担心我”
“哥哥?哥哥!哥哥!!哥……”
在谢怜的人生里,有一段记忆,是他永远也抹不掉的,他越在意的人,越爱他,担心他的人,一个个的都在他面前走了。
先是慕情,再是风信,他信任的左右离开。
随即,爱他,担心他,也在期待他的父皇母后,也死在他面前。
如今,他是如此信任花城,爱着花城,在乎花城,又是如此害怕花城会跟他们一样,有一天会离开,他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那一段梦魇已经八百年未曾出现,此时谢怜心神不宁,竟让又让它有了可乘之机。
“不要……不要担心我……不要信我……”
花城眼神慌乱抱着他为他调节气息和体内乱窜的灵力。
谢怜的神智被梦魇压住,陷入越来越可怕的梦境中,身体越来越冷,不住的发抖。
花城顾不得太多,吻住他为他注入发力的同时也同时进入了他的梦境。
梦境中,谢怜正跪在一个破烂的屋子里,房梁上父皇母后的身体已经冷了,谢怜整个人都是奔溃的,却没有流一滴泪,喃喃道“风信……我父皇母后没了”
随即,又想起了风信也已经离开了。谢怜跪倒在地,双目无神。
梦魇的威力已谢怜的痛苦成正比,谢怜越是疯狂神志不清,梦魇的威力就越大,甚至能捏造出现实不存在的事情。
谢怜感受不到花城的到来,仍旧是呆呆的,听不见,甚至看不见。
“父皇?母后?”
只见父皇母后的尸体突然睁了眼睛,发出了声音。
父皇:“滚,我没有你这个废物儿子”
母后:“怜儿,我们啊为你而死的,是你害死了我们啊”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谢怜捂头。场景突然转换,只见永安城内,大雨倾盆,谢怜被一个大汉摔回了坑里。
花城在周围环顾一周“看来的确有人在我不在的时候对哥哥动了手脚。”
梦境在继续,然而,花城却感到了不对劲,那个大汉没有给谢怜斗笠,而是直接离开了。
随即,第二次人面疫即将爆发,百无相却锁住了再次想回心转意的谢怜,再次向上万的永安人扔出了一把剑。
花城大骇,这一次,是万剑穿心,如果他再想不到办法破了梦魇,谢怜就会在他眼前,活生生的经历万剑穿身。
花城皱了皱眉低声骂了一声“简直找死”随即催动万千银蝶把谢怜围在中间。
谢怜虽然看不见银蝶,但永安人的剑已经刺不到他了,谢怜睁开眼睛,眼神一片混沌
花城一直给谢怜调节这气息,研究着怎么破了这梦魇,没有以谢怜精气神为力量源泉,破除梦魇的唯一方法就是唤醒谢怜。
场景又突然变换,第三次变换,可见梦魇是找到了谢怜内心深处最害怕的弱点了,而这一次,地点是在鬼市。
花城站在谢怜面前,身后是鬼市众鬼,齐齐的怒气冲天,向谢怜扔砸石头。
花城眉心一跳“糟了!”
众鬼喊的话杂乱无章,大致是叫谢怜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谢怜忍受着这一切,抬头看着面前的花城,眼泪汪汪。
花城的嘴却自己动了“哥哥,殿下,谢怜,你走吧,不要再来见我”
说完这句,花城整个人都僵了,这梦魇看来是吸收了谢怜极大的负面能量,已经很强了,在梦里,梦魇是主使,花城身为绝境鬼王,境界不低,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去攻击谢怜,但说什么话,却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花城皱着眉,走到谢怜身边,谢怜见花城走了过来,却是连连后退。
“三郎……不要过来……我这就走……”
“哥……哥……”
在花城的努力下,操纵身体行为已经无碍,但心里想说的话,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你叫我什么?”
谢怜一抖,直接哭了出来“花城主,花城主,我这就走,你不要再过来了!”
花城皱紧眉头,心里吼道“你究竟是谁!”
谢怜的肩抖的像筛子,豆大的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已经极度奔溃。
花城大怒“有本事冲我来!”
梦魇的声音回应了花城“这同时,不也正是冲着城主您老人家来的吗?捅心窝子的,除了这位太子殿下,您不也是备受煎熬吗”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城主大人难道不奇怪,我区区一个梦魇,又是如何能操控的了您的语言?”
花城不语。
“我以梦境中人的奔溃急躁恐惧为生,难道城主大人您没发现,你心神不宁了吗?否则,我又何至于能操控的了您的一根头发?”
花城稍稍冷静下来“我记得你们梦魇没有原型是吧?”
“是的呢,又如何?”
“是以一丝神识寄宿在人的身上,你没有实体我自然是那你没办法。”
“是了,不过,难道城主大人会亲手毁了这个人的身体吗?”
“说吧,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好处?”
“城主大人不是猜到了么?我们梦魇没有实体,所以……当然要找一具实体来用了。”
“哼,你敢动他试试?”花城眼中起了杀心。
“城主大人,我现在用的身体是这个人的,你下得了手吗?你当然可以杀了我,如果你亲手斩了这具身体。”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放了那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城主大人啊城主大人,你有时候,真的是孩子心性。这具身体,打败了君吾,当之无愧也抵上了君吾三界第一武神的位子。我占了他的身体后,天界人界都动不了我。而鬼界,你是绝不会伤害这具身体的。我还有什么拿不到的吗?需要城主大人施舍给我?”
“唉,你想想,如果你拥有我这个身体呢?四绝之首。”
梦魇冷笑“城主大人,如果我入了你的身,就上你的当了。你是鬼,还是绝境鬼王,你完全可以在我夺走你最后神识的时候自伐,然后休息几个月,在下一个中元节再回来。这样,你回来了,我就飞灰湮灭了。”
“这具身体你是非要不可了?”
“是的,你也清楚的,你现在只能操纵身体。只有这个人自己爬出这层恐惧,我才会失败。”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我已经给你选择了。”花城眼神冰冷。
“我拭目以待,接下来,就交给城主大人自己了。”
花城手附上谢怜的头,剥离出一丝神识幻化成鬼火,用着这丝神识传话给谢怜。
“哥哥?”
谢怜猛地一抖,大喊出声“花城主别生气!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谢怜哭的浑身颤抖,竟是没有力气抬头跑走,不知所措。
花城什么都不管了,一下子抱住他“哥哥,我带你走。”
“我不!我不!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再回来了!放开我!”
极度奔溃的谢怜剧烈挣扎,不断地捶打着花城的胸膛,花城却再次抱紧,不让他挣脱开。
谢怜越来越狂乱奔溃,泣不成声。
花城安抚着他,手在他后背为他慢慢的顺毛。
谢怜明显愣住了,又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花城在他耳边轻语“哥哥我在,我永远陪着你。”
“花城主……我……”谢怜总是是安静了下来,却还在颤抖,看来受的打击不小。
“哥哥别怕,告诉我,它在哪?”
谢怜又哭了“什么?什么它?”
“哥哥我陪着你。”花城也没继续追究,则是继续安慰他。
许久,谢怜才一点一点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了。
“哥哥别怕,三郎会一直陪着你。”突然想起上次两人一起放天灯“哥哥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天灯上写了什么吗?”
“嗯。”谢怜点头。
“我写的是,想永远的陪在哥哥身边,保护着哥哥。……
谢怜一懵,又笑了。
“纵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辞。”
方才还哭的一塌糊涂的谢怜,此时笑起来,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当真算不上是好看“我才不要三郎魂飞魄散……”
“哥哥醒了?”
“什么?”
一缕黑烟却是从谢怜脑后飘出来,找机会想逃跑。
“呵,想走?”花城甩出厄命。
谢怜一脸懵逼“三郎你……干什么?……
“杂碎,哥哥你没事就好。”
“我刚才不是做了个梦吗?发生什么了吗?”
“没事的哥哥,我去去就回。”
“又……又走?”谢怜眼中一丝难过失望闪过,黒烟瞧见有空隙,竟是又想再钻进去。
“哥哥?”
“什么……”
“哥哥?!”
“……我在,嗯?”谢怜摇摇头“我在,我在。”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还好,有点困。”
花城意识到不对劲,手按在谢怜的头上,活生生的把那黑烟剥离出来“你以为我能让你得逞第二次?”
困倦的谢怜陡然又清醒了,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那黑烟却骂开了“我呸,你这个人,你有毛病啊?他都那么对你了你都哭成那样了!他哄一下你就又死心塌地了?!”
“啊???……”
“是不是无论别人怎么伤你害你,道个歉顺顺毛你就都原谅了?圣母心!白莲花!”
花城抓着那黑烟冷眼看着“你敢再说一下试试。”
谢怜扶额“三郎,这是什么东西啊?”
“梦魇”
“啊?那,那我刚才的噩梦…………
“都是她搞得鬼”
“对都是老娘做的都是真的啊哈哈哈哈,你再不听话老娘让你尝尝万剑穿心啊哈哈哈就让这个城主大人眼睁睁看着啊哈哈哈哈”
谢怜扶额“你何至于”
“我看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花城手上用力,黑烟嗷嗷大叫
“嚎嗷嗷嗷嗷嗷,这点痛算什么?算什么?你们两个人刚才那个人不比我痛哈哈哈哈哈哈”
“哥哥想如何处置她?”
“我,我不曾降服过梦魇,交给三郎吧。”
“把她带回去好好的折磨折磨,毕竟敢动哥哥都不得好死。”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怎么会,更残忍的还在后头呢。”
“三郎想做什么?这”这只梦魇,毕竟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又如何?我花城何时怜香惜玉过?”
“这个……对待女孩子,还是要……手下留情的吧。她也没干什么啊,就让我做了个噩梦而已。”谢怜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哥!”
“啊?怎……怎么了?”
“我是断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噩梦而已,我八百年前就做了不少了”谢怜摸摸鼻子。
黑烟又笑了“对啊,一个噩梦而已,能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呢?难道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花城一记眼刀飞过去“我劝你住嘴”
“我就不!反正你不会在他面前行凶,我怕什么?诶,神啊鬼啊的,一谈恋爱就这不行那不能的哦,哈哈哈哈哈”
谢怜扶额“要不是你骂人的功夫不足,这作死的劲,我都以为是我表弟呢”
“我说的不对吗?原本没有他的时候,你会因为一个人离开一段时间就伤心难过还生出梦魇吗?呸,弱点。”
谢怜捂脸“你别说了……”
“哥哥?我走了你很难过?”
“三郎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三郎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明白的。”
“是吗?”
谢怜还欲再哄花城,黑烟却是炸了毛,嚷嚷开了“屁嘞!你快速处理完事情快马加鞭赶回来是为了什么?他许久不曾出现你又是什么心情?还装,还装!你都表露过自己的生气吃醋了,这个木头鬼王还浑然不知,垃圾!”
谢怜扶额“三郎你,还是把她掐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