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也好,人也罢。爱,是世界上最纯真最美好的感情。每一个有爱的人都是幸福又快乐的……
鎏金殿内,歌舞升平。
花城作为宴会的主角,随意的坐在座位上,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只酒盅。
这次的庆功宴就是专门为他而准备的。
只率领单单一万人马就直接杀进了敌军大营,何止是奇迹,简直就是神迹!
一众文武官员纷纷前来道贺:
“大将军众真是英勇无比那!”
“就是就是。年少成名,血气方刚啊!”
“大将军必定是名门之后,少年英雄!”
“……”
众人的热情却并没有为他的目光里染上任何温度,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放下了手里的酒盅。
两眼一闭,闭目养神。
周围的人纷纷闹了个大红脸,知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人怎么这样啊……”
“听说他之前只是个市井小儿,神气什么……”
“还不是这次立了大功,就开始翘尾巴了……”
“……”
国主坐于龙椅之上,笑眯眯的看向花城:“大将军想要什么奖赏?只要是朕可以给出来的,尽管提,尽管提!”
花城合着的眸缓缓睁开,随即看向角落里的一抹安静的白色:“那,我要——”
“他。”
本来只是想来这里走一遍过场的谢怜吃了一惊。看着满殿惊讶的目光,嘴里的糯米糕都忘了嚼,呆呆的看着笑吟吟的花城。
“哦?”
国主浑浊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并不起眼的身影,随即暗暗后悔自己夸下的海口——
白衣如雪,身量匀称,眉目温润如玉。皮肤甚至反射着烛光,更显得细腻光滑。
自己竟没发现后宫里有如此漂亮的美人!早知道就……
可是金口玉言,说了又哪里有反悔的道理。而且文武百官都在场听着,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换一份威信还是很值得的。
他清了清嗓子:“好,朕准了。”
“我不……”
花城似乎已经迫不及待,随意的冲国主施了一礼:“那就多谢国主了,在下告辞。”
穿过众人,向谢怜伸出一手,笑吟吟的看着他。也不急,单手悬在空中等着他的答复。
思虑再三,谢怜知道自己是非走不可了。抗旨不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比起这个……
反正自己不过是一个从来没被宠幸过的冷落妃嫔,还不如和这人走,省的在这宫中处处防备,倍受打压。
伸手搭上花城伸过来的手,谢怜起身,随他一同出了大殿。
……
……
……
在将军府住了几日,谢怜只觉得惬意安然。
府内的丫鬟家丁似乎也随了花城的脾气。在某些不必要的地方随随便便,有时甚至和谢怜打成一片。
终于远离了高大的宫墙。站在开满了花朵的院子里,他凑近了一朵,细细嗅着。花香沁入肺腑。冷冷的幽香,倒像是花城身上的味道。
身后传来一阵叮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哥哥怎么也不添件衣服?虽说是夏日,可晚上也是凉的。”
一件薄薄的真丝披肩落在肩上,也是和他身上衣服一样的白色。上面精心绣上的金丝暗纹和银色盘扣更显得价值不菲,精致华贵。
谢怜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露出一抹微笑:“谢谢你呀,花将军。”
花城打了个哈哈,随即摇了摇头:“哥哥何必那么生分。什么将军,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哥哥若是不介意的话,叫我三郎便可。”
“那三郎为什么放弃了那么多的赏赐,偏偏要了我呢?”
“因为哥哥好看。看着哥哥,三郎高兴。”
他这样顽皮,倒把谢怜闹了个大红脸:“三郎!你你你……”
似乎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最后只是叹息着嗔了他一句:“好口无遮拦。”
花城还是笑嘻嘻的:“只对哥哥一个。”
“其实……三郎,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我……甚至从没被宠幸过,没背景没地位,你……”
“不会后悔吗?”
“我从不后悔。”
月光映在花城眼里,为他又添了一份温柔:“你比什么都重要,哥哥。”
他垂下眼眸:“真的。”
……
……
……
“快快快,快去叫郎中!”
“快去打热水来!”
“快去叫将军!”
“……”
谢怜蜷缩在锦被里,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滑落。胃里的剧痛把他的力气抽的一干二净,双瞳都开始微微涣散。
真是奇怪。自己从前在宫里的时候,经常会这样在晚上疼起来,每次都能忍过去的。可是自从来到了这里,自己似乎比从前娇气了好多,连这点老毛病都……
又是一阵剧痛,他抑制不住,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嘴边溢出:
“疼……”
接到消息的花城急急赶来,刚进门就看到谢怜大汗淋漓缩在被里喊疼的模样。顿时一阵心急,冲到床前紧紧握住谢怜的手,拿过家丁递过的热毛巾为他轻轻擦去脸上的汗水:“哥哥别怕,我在,没事的。郎中很快就来了……再忍一忍……”
“三……郎……”
花城的手又紧了紧:“哥哥别说话,我一直都在。别怕……”
……
……
……
老郎中一边开着药方一边嘱咐:“将军,您这位哥哥可是老病根了。就是因为初期调养不当,寒气淤积,遂成病根。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能贪冷,更不能受冻……”
花城暗暗一一记下,双手接过方子,随即嘱咐下人去把郎中送走。细细把那方子看了一遍,交给家丁抓药去了。
……
苦涩的药汁入嘴,苦的谢怜眉毛都纠成了一个死疙瘩。好不容易喝完了一碗,花城扶他慢慢靠在枕头上,随即把自己的手探进被中,摸索着钻进谢怜内衣下摆,停在了他的腹部。温热的手似乎将疼痛去了不少,谢怜靠在枕头上,浑身脱了力,任由花城在自己身上动作。
他相信花城不会对自己做过分的事情,这个男人……
他吃力的看了花城一眼,正好对上了对方热切的目光:“哥哥?还是很疼吗?还是想再躺一会儿?”
他是真心疼自己的。
“三郎……我有点困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疲倦的合上了双眼,心中却全是甜蜜。
花城……花城……
我好喜欢你……
……
……
……
谢怜睁开眼,就看到了睡在床边的花城。墨发如鸦,肤白若雪。睡着的时候比平时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柔和。额头上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美人尖,倒是衬得他更好看了。
“哥哥醒了?饿不饿?我让他们去备饭。”
“我没事的,倒是三郎……”
此时腹上还贴着花城那只温暖的手,谢怜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昨天辛苦你了。”
那只手稍稍一动,很快抽了回去:“无妨,倒是哥哥……以后千万注意身体才行。”
“嗯……”
……
又咽下一口粥,谢怜满足的靠在床头,只觉得全身都懒了下来。
没有纷争,没有暗算,没有冷嘲热讽……自己被完完全全的保护起来,就像是宝贝一样护着。
世中逢尔,何其幸运。
……
……
……
手中托起一盏花灯,谢怜坐在船头,轻轻把它放进水中,看着它慢慢的和其他的灯融为一体。
“哥哥……”
“三郎……”
两人同时出声,又相视一笑:“你先说。”
花城轻笑两声:“还是我先说吧。”
单手揽过谢怜,陪他一起在船头看着一盏盏的水灯,轻声在他耳边呢喃:“最近边境战事吃紧,明天我要去前线了。哥哥,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就娶我好不好?”
“哥哥!”
谢怜认真的盯着他:“三郎,我愿意的。”
“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你。只是……”
他轻轻捧住花城的脸,和他额头相抵:“一定要活着回来,别扔下我一个人。”
“都听哥哥的。等我回来,一定把光明正大的哥哥娶进来。”
“嗯……今天再陪陪我……”
“好。”
……
……
……
又理了理花城的衣领,谢怜这才恋恋不舍的看着他离开。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在家丁的催促声中转身回府……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股不安。
但愿一切平安无事,天官赐福……
……
……
……
又翻了两页手中的书,谢怜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随即准备熄灯睡觉。刚刚把灯吹灭,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啊!有刺客啊!”
“救命啊!”
“快去保护好谢大人!”
“……”
骚乱还没结束,骤然火光冲天!
谢怜一惊,知道今天府里出了事,赶紧穿衣坐起,推门而出——
血腥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院内已经起了冲天大火。来不及思考,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剑,一边向大门跑去,一边急急的思考着——花城今天才出去,晚上就出了这样的事。难不成是有内鬼?
又想想,似乎也不对。若是想害命,为何不趁着在茶水或是食物里下毒?只有一个可能……
是朝廷里的人!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谢怜挥剑斩下一个刺客的右臂,随即大声呼喊:“大家跟我来!别跑散了,我们冲出去!”
管家摇了摇头,用力拽住一匹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谢怜:“谢大人,这是将军从前从战场上牵回来的战马,很是通人性。您快骑上它去找将军吧!别管我们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
其他的家丁丫鬟也皆是摇头不语,随即纷纷在谢怜眼前迸裂开来——
管家眼含着眼泪,将缰绳塞到已经惊呆了的谢怜手里:“谢大人,快走吧!我们都是鬼,连将军都是!他所带领的那支军队也是一支鬼军,所以才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啊!”
……
……
……
冷风吹过脸颊,谢怜拼尽全力不让自己从马上摔落下去。
都是鬼……连三郎都……
可他并不害怕,他只是太过惊讶罢了。
又紧了紧缰绳,冲着花城的方向一路前进。
……
……
……
看着满地的血色和符咒,谢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颤颤巍巍的寻找着,终于在一块石头之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花城。
他被符咒封住了左眼,腿也没了一条。胸腔微微翕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他听到了脚步声,登时警觉起来:“谁?!”
“三郎……”
“哥哥?!你怎么……”
“三郎!”
谢怜紧紧抱住他,泪水一串串流到花城脸上。他伸手想揭开封在花城眼睛上的符咒,刚伸手就被花城摸索着拦下:“哥哥都知道了?”
“嗯。”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
“为什么?”
“哥哥上一世救过我的命。”
“可是这样你会不得安息的。”
“我愿永不安息。”
“可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的!”
花城顿了一顿,随即扯出一抹苦笑:“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他的胸腔终于停止了起伏。
……
……
……
折了一支花插在一个小小的坟包旁,谢怜轻轻抚过前面那块小小的墓碑:“我从不后悔遇到了你,我很高兴。”
他贴着那块墓碑慢慢滑下,一滴泪水落入土里,砸出一个小小的坑,埋葬着他的悲伤。
“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