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蒋小鱼载着沈鸽去买菜，主要有两个目的：让村里的单身女人别打他的主意；宣布一下他从失恋痛苦中走出来，顺利脱单！蒋小鱼锁好了车，沈鸽对他说：“老公，其实我也会做饭，买菜就交给我吧！我从来没有给除了我父母以外的人做过饭！待会你只需要提东西就行了！”说完，沈鸽主动挽上蒋小鱼的胳膊，像个乖巧贤惠的农村小媳妇一样，陪着蒋小鱼进了菜市场。沈鸽精明地挑着各种东西，这能力和蒋小鱼有一比。那些大妈一看是蒋小鱼和他老婆，那叫一个客气，并且送上土里土气但却发自内心的祝福。出来时，沈鸽的脸红彤彤的，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买好东西后，蒋小鱼把东西挂在车把上，载着沈鸽。沈鸽抱着蒋小鱼说：“老公，其实待在这种远离大城市的小村子也挺好的，每天出海打个鱼，也不用赚很多钱，能养活一家人就够了！”蒋小鱼意味深长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种了芭蕉，又怨芭蕉！所以就不要去想。有的人没事还要想个办法，找个圈圈戴到头上。戴上之后，头痛极了，好烦恼啊！然后想尽办法把这圈脱掉，还告诉别人：自己本事很大，能摆脱这个圈。三天不到，人反而不舒服了，再戴上！呵呵！”沈鸽贴心地说：“我理解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知道我们发过誓：把每一滴热血都流进祖国的大海！我们都穿着军装，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说直白点，我们的脑袋是栓在裤腰带上的！所以我不会怪你！”蒋小鱼趁着前面车多过不去，偷偷亲了沈鸽一口。沈鸽拍了他一下，说道：“真讨厌，蒋小鱼！其实我每天都为你担心，自从被你救后，我就爱上了你！”两人就这么亲密接触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站着几个人。

　　蒋小鱼家里，客厅里，由于处在北回归线以南，头顶上的省城产的砖石牌电风扇吱吱地在旋转。看到他们，蒋小鱼的眉头紧了起来。那是多年未来往的亲戚，蒋小鱼父亲的二哥二嫂和侄子侄女。一见到蒋小鱼，二伯妈的脸就笑开了花，二伯想去跟蒋小鱼握手，蒋小鱼毫不留情地甩开手，一脸冷漠地说：“你们怎么会来我家？”看见了沈鸽，二伯妈赔笑地说：“你看，家里这么大喜事，也没知会我们一声！”蒋小鱼冷着眼说：“自从我爸死了，你们就不待见我和我妈，认为是我们母子俩命硬，克的！对吧！你们来应该先去他那，烧点纸！”“去过了！”二伯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这次来看你们的，虽然你爸死了，但你们毕竟都是蒋家的人。我们的亲情是切不断的！”“对对对！”二伯妈接过话，“以后你们和蒋时川和蒋漫冰之间要互相照顾！”蒋小鱼默默地哼了声，眼里充满怒意，这除了面对托马斯，他没这么愤怒过。尽管当时不大，但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俩货是很支持他们娘俩搬走的。他们还当着全村人的面大骂杜齐芳，让她永远都不要再踏进蒋家一步。他们的心肠简直比石头还硬。蒋小鱼坐下，喝了口水，冷笑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做事不能做太绝，是吧？”二伯妈心虚地点头，她心里比睡都清楚：当初她没帮杜齐芳和蒋小鱼留下来，反而在公婆面前，让他们离开。那俩货陪着笑脸，他那个堂哥（不被蒋小鱼娘俩所承认）站起来说：“我的好堂弟，我要去当兵！再说了，家里造房子要钱，要不借个十五万！你是中校，副团级，一句话的事！”蒋小鱼满脸愤怒地说：“就你，从全乡第一，全县前百，掉到第三世界，最后上野鸡大学！超过二十二岁了，除非重新高考！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当我印钱的还是海盗啊！不错，知道军衔，会看资历章了！但你就一渣渣！因为站在你面前的是中国最强的士兵，他是世界侦察兵排行榜的状元，火蓝匕首的刀锋！”一旁闷不发声的蒋漫冰狠狠地跺脚，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都怪你们，不对婶婶和堂弟好一点，这下好了，人家不愿意帮我，我这辈子都别想出门了！”蒋小鱼娘俩没理她，她却继续说：“我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惨，我长的不比别人差，可没有导演看上我，让我拍戏，我的同学没毕业就出门了，混了这么多年，我却只能跑龙套，被人催房租！小鱼现在是中级干部，只要他伸出一只手在后面推我一把，我就会沿着星光大道一路向前，风雨无阻，最后成为影后！”那表情仿佛看到了光辉的那天！蒋小鱼说了反话：“你牛，真入戏！”于是，二伯妈开始吹之前投资多大！蒋小鱼淡淡地说：“这事，帮不了，最近文工团招人，能不能进，就是造化！”挥手让他们走人，小两口一起做饭，这是两人一直以来的梦想：一起起床，在同一个指挥部工作，甚至一起洗澡！

　　这边，蒋小鱼和沈鸽在做饭。他爷爷奶奶闯进了家里，他奶奶先开口了：“小鱼啊，你在市里了，就应该尽量帮他们！你怎么能这样，不借他们钱，这样不太好吧！”他爷爷开始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蒋小鱼，你有出息了，就必须帮家里人，为他们安排好体面的工作！要知道，你可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最优秀的年轻人！”蒋小鱼抓起空着的酱油瓶子，一口把底吹下来，拿在手上霸气地说：“走不走，看见我厉害了吧！当年把我们娘俩赶走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现在我出息了，来找我了！滚蛋！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我从出生到五岁，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从来没出现过，什么都没干，全从我家索要东西！从我们这寄给你们的，到处炫耀，都认为是不要钱的，都给另外两个儿子！滚，老子吃两小碗饭都嫌我多，你们家这个孙子老子没这个福分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蒋小鱼拎着酱油瓶子，把两人赶走了，当兵两年的他从来都没有发火过（除了那次在海训场骂他们在做梦）。这可把沈鸽吓坏了：一个暴躁的人打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整天嬉皮笑脸的人拿起酱油瓶子准备打人。蒋小鱼扔掉了酱油瓶子，霸道地吻上了沈鸽：“亲爱的，其他东西于我，不及你万分之一！”沈鸽撒娇道：“那你以后不许再惹我生气，要疼我，爱我！天王，我可是你的王后！”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站着几个人。大概五分钟后，蒋小鱼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人，于是，他习惯性地想要去拔腰间的火蓝匕首。可是当他回过头，看见了三个蒙面人。领头的那个说：“这里是我们的大海，作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战士，在我们的大海，不能向任何人低头求情，面对敌人，不管身上有多大力气，都要全部打出来！”三人拿掉头套，为首的那个是蒋小鱼的师傅，一级军士长柳小山。柳小山穿着武警的迷彩服，肩上是两杠三星。他边上的年轻女孩挂着少尉警衔，另外一人穿着上和蒋小鱼妈差不多。柳小山开始解释：“其实连老邓也不知道：我早就在乡下结婚生子了！这是我老婆，这是我女儿柳小玉，食品厂的！我女儿是红色尖兵、国之利刃，你蒋小鱼是马尔斯勇士、火蓝匕首的刀锋！哎，我真是没想到，你这条臭鱼居然成副大队长了！不愧是我的徒弟！其实我那次没死，只是休克了！为了考验你蒋小鱼能不能成为好兵，也是为了更好地出国执行任务，我们选择了假死，现在任务完成了，我可以公开露面了！”蒋小鱼笑着说：“师傅，当初答应你的，我都已经办到了，虽然没有拿第一，但我拿到了勇士奖，要不留下来吃晚饭，我再加个菜！”柳小山同意了，他从自己的车上拿了些礼物给蒋小鱼，进了客厅！

　　当晚，蒋小鱼家里十分热闹。蒋小鱼站起来深情地说：“师傅，如果没有你的培养也没有我的今天！”柳小山直奔主题：“臭鱼，你和沈参谋的事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你俩可是郎才女貌，要是拖着，可不行！别告诉我你小子想法和洪秀全一样！不然那些年轻女兵们要遭殃了，小沈要不你把他受了，那张破嘴太可怕了！”蒋小鱼道出了实情：“婚礼定在五月二十号！师傅我希望您能来！”柳小山拍了下桌子，生气地说：“什么叫我能来，你是我的徒弟！我最好的学生！我一定会来，要知道我和老邓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蒋小鱼开始和稀泥：“师傅，我和张冲加起来肯定比鲁炎强，再说了您的宝贝女儿在食品厂，他女儿还没成年呢！我看就算了！”柳小山同意了：“小鱼，你这个解释，师傅给满分，放心你结婚师傅一定过来！不能让人觉得你蒋小鱼是去当上门女婿的，你可是我徒弟，师傅我可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光东省海警总队滨海支队支队长！对还有老邓在，滨海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二级警监，副厅级干部，这下我看总没人敢说你蒋小鱼是穷的要命的上门女婿！”吃完饭，柳小山走了，他给蒋小鱼留下五万块钱和纸条：“蒋小鱼，你现在是副大队长，师傅希望你不要像当年的二手房中介一样，整天想着关系，而是不要忘记了海军陆战队战士的誓言：把每一滴热血都流进祖国的大海！你师傅我虽然不是海军战士，但我仍旧守着这片大海，让我们的渔民乡情不被海盗欺负！咱们当兵的找婆娘不容易，对人家好点！这些钱是我和你师娘准备的，我们没有儿子，你和张冲就是我们的儿子！不用还，父亲给儿子准备礼金，天经地义！你只需守着这片大海就行了！别让我们的渔民乡情被海盗欺负！柳小山！”蒋小鱼看完后，大哭一场，幸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向沈鸽解释和彩礼有关的事！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啊，这话真有道理！

　　收拾完桌子，三个人在桌边坐下，杜齐芳把门窗都关上，开始严肃地说：“蒋小鱼，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家里没什么和你爸有关的东西让你看到吗？你知道为什么妈要你们回来让你们俩不要去扫墓？你知道为什么妈爽快地同意你去参加海军吗？”蒋小鱼问道：“难道我爸不是淹死的？难道他的死和海盗有关？”杜齐芳点了点头，递给他一张泛黄的纸，给他解释：“这爸的死亡证明，三处7.62×39毫米子弹的枪伤，当时海警部队认定是一个叫六芒星的国际海盗组织干的！村里还有好几个人一起出海，受了不轻的伤。现在你不一样了，现在的海军更强大了！你现在是世界第一兵王！应该能把仇报了吧！”蒋小鱼拿出了几个勋章放在桌上，开始解释：“我救了沈鸽，立了个三等功；沈鸽被绑那次，我跟在海盗船后面救了她，立了个二等功；参加马尔斯国际侦察兵大赛，我拿了马尔斯勇士奖，是全球侦察兵界的最高荣誉，立了个一等功！这是证书！”说完，把东西递过去，上面写着：蒋小鱼同志率领龙鲨中队摧毁国际海盗组织六芒星的总部，将海盗头目托马斯杀死，营救出303潜艇专家组。经旅党委和上级部门讨论，决定为蒋小鱼同志记个人特等功！杜齐芳问道：“那货怎么死的？”沈鸽平静地回答：“蒋小鱼和他单挑，那人想收买他，蒋小鱼把那箱财宝的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把箱子踹下了山崖，抱着托马斯一起下去！在手里待了二十多分钟，让我们都以为他牺牲了，他竟然超过了生命的极限，存活下来，托马斯就被憋死了！”蒋小鱼妈听完沈鸽的讲述后，拿着军功章和证书出门了。“妈，你干什么去？”小两口异口同声地问道。蒋小鱼妈高兴地说：“这仇报了，我的告诉一下大家！当年咱们村里受苦的不只你爸，让他们来见见两位英雄！”说完，出门了，留下了还在发愣的小两口。“怎么办，蒋小鱼？我怎么感觉你妈是去炫耀我这个儿媳有多优秀，和你有多般配吧！”“行了，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毕业于解放军外国语学院，你是通过兽营考核的侦查女兵，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了，才女同志！我的女人，我护着，我宠着，谁都别想动她！”

　　沈鸽很有女王范儿，年纪轻轻就有着一股不凡的气势，冷艳高贵，可她的声音又很柔和，有种软软的挠得人有些心痒的感觉，听起来很舒服，即使是骂人也是软软的：“你们觉得我配不上他，那么你配得上吗？你们只想陪他君临天下，却没有经历过他人生最不容易的两年，你们没有经历过他获得马尔斯勇士奖有多少不容易，你们没有经历过一个人面对死亡之后有多可怕！所以你们不配！”她嘴角带笑的时候，像一颗樱桃，过往的人总是忍不住瞅她一眼，然后嘴角也不自觉地带起笑，每个靠近她的人都会觉得很舒服。那些人走后，蒋小鱼把他们的钱一一记账，准备等对方家里有红白喜事，这些钱加上柳小山给的，有七万多，趁着沈鸽在洗碗，蒋小鱼和老娘商量了一下：家里还有两万多，他再向老邓借点，再把特等功的奖金拿出来，再向旅后勤部门预支点工资，再申请一下侦察大队的专项基金（有功战士立功有奖，家里有红白喜事，按军衔和军功有补助，启动资金是托马斯想收买蒋小鱼的那箱财宝。根据军衔高低，每个战士每月拿出一块到几十块不等的钱给基金。钱放在银行里生利息，已经帮助了不少战士。），他要给沈父沈母准备十五万彩礼，实在不行找武钢和外公外婆借点。

　　送走那些人后，小两口睡在一起。蒋小鱼倒是很快就能睡着，身为侦察兵，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入睡，也是他们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不管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还是在执行各种任务的险恶环境中，他们很可能每天只有十几分钟，几十分钟的睡眠时间……所以一旦有了可以躺下休息的机会，他们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睡着，这样才能尽可能地恢复自己的精神和体力，这样才能时刻保持自己的战斗状态。可怜的是沈鸽，被隔壁小年轻吵得睡不着，同时她在想蒋小鱼在密谋什么，不用普通话也不用光东话，而是用当地方言，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都还好。更令人讨厌的是你失眠了，有个人却在你边上打呼噜睡得很香。好在蒋小鱼把她搂进了怀里，亲了他一口，总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