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前线传来情报,粗略读来已了然大概细思顿觉不妙,这次被列入执行名单的那人自己再熟悉不过了。纸面孔骜二字入眼虽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揪着难受,原本冷静思考处事不惊现在一连几日浑浑噩噩到连工作都出现了纰漏差错,以至于把新调来的副局气得不行被请到办公室喝茶。
对方斜靠在黑色皮质办公椅上,修长指节兜着羽毛笔搭在桌面上轻摇。站在门外轻轻报告待人招手后迈步进入房内站定,手指紧贴裤缝军装贴合肌肉曲线绷紧,不待自己开口对方先发问了。
——“命令收到了吗?”
上级指示一向不敢怠慢,微微颔首稍作犹豫恭敬回答对方,“收到了,我定尽全力完成任务。”
突然就开始害怕眼前这位,眼前人凤眸半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乎是要把心底想法看透看穿。
——“身为一名军人,你应该知道要时刻保持理智。记得当时的宣誓词么?”副局语调平淡不知怎的却从中读出野心,大概是遮掩不住就干脆由其肆意显露。
“记得!”朗声应着立正站好鞋跟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于室内回荡,直直对上眼前人双目坚定应道,“身为军人,我时刻准备着为政府牺牲自己的性命…”
想到下一句气焰突然弱了下去,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对方见自己这般模样真真气不打一处来,余光瞥见羽毛笔狠狠扎进桌面纸张墨迹晕开一片,只闻厉声呵斥。
“后面的呢?怎么不说了!”
推辞想必不可,口中干涩勉强从牙根里挤出话语,轻缓却字字坚定,“如果战旗不够鲜艳,那么就让我用热血擦拭荣耀;如果政权不够稳固,那么就用我的尸骸为其奠基。”
一时间四目相对。
不大清楚自己是怎么出办公室的,待神志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到梨园外。隐约喝彩声传来不难猜到戏已到了尾声,吩咐手下埋伏在戏台四周留自己一人。梨园一角光线不足形成堪堪容纳一人,双手抱臂垂眸侧身隐匿气息看着台上戏子一颦一笑。思想飘忽眼前竟浮现了两人初遇时的光景,稚嫩话语称着一生相伴重温几遍只觉有些可笑。
见人弯腰致谢便轻咳一声生硬念出熟记于心的指令,手里部下训练有素迅速上台将正则团团围住。那人左右挣扎奈何无果,不愿与其多纠缠就迅速命人将其击晕带走匆匆往府上回。
吩咐部下将那人扛过来放到自己怀里稳当抱住,两三步跨上早已备好的马车。那人安稳卧于自己怀中,淡色妆容几乎模糊了性别界限,清远细眉微微拢着。瞥见唇瓣覆有油彩便俯身取了帕子轻柔抹去。少倾确认车夫专注驾车便托着那人身体于唇上落下一吻,泛凉指尖勾起一缕脑后发丝,恍惚间听见人轻呓。
“阿远…”这么多年的情意缱绻,到底不能完全抛下,听人这么一说便忍不住在他脖颈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怀里人儿似乎恢复了意识哼哼着,车内猛地一颠催使自己恢复理智。怀中那人如小兽般半蜷着身体任由自己兜着,下车进府内愈往里走血腥味就愈发浓郁。那人的结局清晰可预料,无非是被折磨致死最后抛尸于市井,若是那些丫头片子知了这事泪水怕是要把城内淹个透彻。
人随记忆坠入回忆的深渊,细节已忘只忆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撒于青黑石板,那人一袭白衣背手而立眉目清秀。
若早知今日落了个这样下场,正则还会与我相识吗?
反正,我是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