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这一个周内，秦家的人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但每一次，明明房子内就有声音，可无论怎么敲门，就是没人开门。琉璃的精神已经开始不稳定了，她不允许任何人去开门，也不会有人去开门刺激她。于是秦家的人每次都是早上六点准时到达开始闹腾，但直到晚上十点都等不到开门后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一连七天都能听到房子里有声音可就是没人开门，他们也无法进入，这可把秦总气得不轻，竟是住了院。

她看着头条新闻里抹黑她的那些新闻，什么“不孝女秦傲安独占秦氏房子驱逐父母”“秦氏前总裁秦海生重病住院，原因竟是因为二女儿秦傲安！”“继母生活困苦无助，恶毒女儿辱骂殴打继母及弟弟”……她一条一条的看着，沉默很久，竟是打起了哈欠。

习惯了。

那些记者，只需要看到一个大新闻，管他事实真相如何，报道就行。那些网民，从来不需要什么事实真相，他们只需要看到新闻，然后发表一波自己的见解，彰显自己的伟大，就足够了。她打着哈欠，关上了网页。

现在是早上八点。门外依旧喧闹的很。父亲住院了，母亲却还带着弟弟不依不饶的来闹。她知道，现在医院里的，肯定只有哥哥，或者是哥哥派来的秘书之类的人。她很清楚，母亲和弟弟全然不会在乎父亲的死活，他们只在乎父亲的遗产他们能够分到多少。

人的劣根性，全被她看到了。

“琉璃，该吃药了。”蜂须贺拿着药和温水走了进来。琉璃看了一眼蜂须贺端着的盘子里的那十几粒药丸，脸色顿时惨白。

“我……我病好了呀？”琉璃干笑了几声。

“上次做检查，不是还有症状吗？乖，吃药吧。医生说了，你是因为被保护得好，没受到什么太大的刺激，病情才很好的被压制住了。但是要是再度回到高压环境里，再度受到什么太大的刺激，你的病非常容易复发。”蜂须贺耐心的解释着。而且，她只是看到自己的亲人，就已经有精神不稳的状况了，这不就是病情没有康复的表现、就是她有疾病复发的表现吗？

琉璃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她一向讨厌吃药。就算是在本丸和铭治馆的那段时间里，她也会变着花样想方设法逃避吃药。所有刀剑最头疼的，莫过于骗她吃药了。“乖，吃药而已，把药片放在嘴里，喝水就咽下去了。又不用嚼，也不苦。”蜂须贺仍然耐心的劝着。她病情能被控制，也是靠药物的抑制作用啊。

“不苦？！你知道要是喝水没咽下去然后药片在舌头上化了之后，那味道有多苦吗！”琉璃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她愣了一秒，声音再度回到原来的轻柔，“总之……我不要吃药。你们不是还要工作吗，去工作吧，我一会也要走了。”

“工作之前先看着你吃药。”蜂须贺把手里的盘子放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乖，吃药。小豆长光做了巧克力，吃了药以后去吃巧克力吧。”见小姑娘还是不肯吃药，蜂须贺叹了口气，说，“或者……我可以叫山姥切长义来逼你吃药。再或者，叫药研藤四郎？再或者……”

“停！不要！”琉璃忍不住抖了抖。让长义来？她要是不吃药，长义肯定会敲她的脑袋的！长船派的刃打击都好高，就算长义说是轻轻打一下，她也觉得痛。让药研来？别了，药研逼她吃药的方式更多更绝！魔鬼药总这个称呼不是白来的。

“药研——”蜂须贺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别喊、别喊！我吃！”琉璃立刻阻拦他。她看着那十几粒药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把药丸全部放到嘴里以后，立刻把水倒进自己的嗓子里。她吃完药之后，一脸的生无可恋。仿佛她吃下去的是毒药一般。蜂须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拿着盘子和杯子出去了。

“好孩子。我这就去把巧克力拿过来。”

琉璃深呼吸。药丸在她的肚子里融化着，被分解成小块，融入血液里。要不是依靠灵力，她现在应该已经肥成小胖墩了。毕竟诸如奥氮平这种讨厌的药，有增肥的效果。依靠灵力去维持自己的体重，时刻都有可能影响干扰药效。但是刀剑们对这些西药一概不知，既看不懂药物名字，也看不懂成分，更不知道什么原理。他们只知道吃这种药有利于她的病情康复。自然，也就不知道药物的副作用，也就不知道琉璃用灵力干扰药效的事情。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灵力的支配者是琉璃，如何使用这股灵力，也是只有琉璃才能决定的。

但是如果灵力可以治愈她的心病的话，她也就没有必要吃药了。灵力，治愈的只是肉体上的伤痛，心灵上的伤痛是无法治愈的。也或许，灵力是可以治愈心病的，只是她不知道如何使用？虽说有非常强大的灵力，但她不似其他审神者和巫剑使者一样，能够自由操纵灵力，在她刚入职的时候，灵力暴走的情况在她身上是时常发生的。直到现在，她也不会那么轻松自如的使用灵力。别的审神者和巫剑使者偶尔会用灵力跟刀剑们开个恶作剧，或者用灵力做一些家务琐事，但她并不会那么自得的使用灵力，赐予灵力是被动技能，主动技能她几乎要读条读好久还不能很好的发挥技能。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布满刀痕的胳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刀痕用灵力倒是很轻松就可以被清除，但是要使用的话，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其他的伤害呢。因为很麻烦，她索性就放弃了治好胳膊上的刀痕的想法。这些刀痕，有的是她在犯病时用小刀划出来的，有的是灵力暴走时为了减少伤害而以自己为施法目标留下的痕迹。刀痕深的浅的，长的短的，各种各样。她自己也忘却了是什么时候起她有了割/腕的恶习，又是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摧残自己的胳膊。

虽说病情在药物作用下被很好的控制了，但是回到自己的时空里，自己总是要去找份工作的。这个世界最危险的就是人心，她时刻都会因为人心再度被伤害，病情再度复发吧。这么想着，琉璃自嘲的笑了笑。要是连这个病都无法战胜，她还要怎么保护刀剑们，怎么带领他们继续走下去啊。

正在头脑里继续自我感动的时候，蜂须贺已经拿着巧克力走过来了。琉璃的胳膊上那些刀痕自然也映入了他的视线里。

那些刀痕，都是他们没能保护好她的证明啊。

蜂须贺只是走神一小会，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带着标准微笑，把巧克力放在了桌子上。他坐在琉璃的身边，轻轻抚摸着她手臂上的伤。琉璃这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立刻慌乱着缩了手，把袖子放了下来，伸手去拿巧克力吃。

“突然，就不是那么想去工作了啊。”蜂须贺站在那里，看着琉璃。

“为什么？”

“看到您手上的那些刀痕，我突然就想起来了，您现在没有摧残您的胳膊也是因为我们看着您不让您这么做，没给您这么做的机会与时间罢了。如果我们离开您去工作，那就没有人看管您了啊。”蜂须贺苦笑着说。

“你多心了。即使你们不在身边，我也不会摧残我的胳膊了。”琉璃说着，把一块巧克力塞到了蜂须贺的嘴里。

“您的话，可没法相信。”蜂须贺浅笑着说，“您之前也有说过您不会再划胳膊这件事。结果第二天您就这么做了。”蜂须贺摸了摸稍有些不服气的小姑娘的头，似乎是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般，轻笑着解释道，“虽说您的命令我们应该无条件的服从，您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但是基于您过去的行为，您这样的话还真是没什么信服力啊。毕竟您这句话也不是什么命令，而是一种承诺，一种无法让我们信服的承诺。”

“哼……那是你不相信我。”琉璃委屈地扭开了脑袋。

“不仅是我，您随便去问，他们绝对都不会放心的。”蜂须贺笑了。

琉璃一时语塞。同为刀剑，他自然比她还要了解刀剑的心思。

信守诺言，真的好重要。

不轻易许诺，也真的好重要。

“……但是你要是不工作的话，本丸可就没什么收入了。你不会指望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养活这几百个人吧？”琉璃卖惨起来。说什么她也得要他们去工作，不然这么多的人怎么生活。不会还以为这里有政/府的补贴吧？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不放心您而已。”蜂须贺说。

“我死不了的。好了好了，去工作去工作。一会我也要走了。”琉璃催促起来。“第一天工作，说什么都要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哦？”

“是。”

总算是让这个本丸里的所有人都赶去工作了。他们打开大门的那一刻，簇拥的记者与闹事的母子着实让他们废了不少力气。一边要回避种种问题，一边要避免伤到他们赶去工作，实在是困难了许多。直到琉璃秘密用灵力驱逐那些闹事者，他们才得以逃脱。她也不打算正大光明的走正门出去，而是打算用传送魔法出去。但是如果用传送魔法传送整个本丸的刀剑去各自的工作单位，就算琉璃灵力再多，也支持不住的。更何况现在的她精神不稳定，灵力更不可以随便乱用。使用传送魔法需要大量灵力，不到必要时刻是不能乱用的。上次把所有人传送到这个时代已经耗费了过分多的灵力，她现在真的不能再随便乱用灵力了。

但是她要是走正门出去了，那群人能把她围住，她就不用想着去工作了。无论说什么话，违心话也好真心话也好，那些人都不会放过她的。他们怎么会在乎他们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呢。

毕竟人类，就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