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你说咱们这么做对还是不对。”温煦刚才目睹了高密被捕的所有情节,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虚弱狼狈的Boss,在他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到初见时猎豹一般的矫捷,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般蹒跚无力。
“对也好,不对也好,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求我的一件事情,我只知道我必须做到。”撒旦俊秀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看着荣秉天静坐的方向。
“是啊!可是他唯一一次的求你竟然是为了将自己送进监狱,你说这人可不可笑。”温煦也看着坐在那儿百思不得其解的荣秉天,脸上的讽刺更浓,这个世界上他信奉的唯一一个神原来可以解救所有人,却解救不了他自己。
“走吧。”撒旦转身向门外停着的捷豹走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这次自己的选择就是告诉东方,不再隐瞒。
像重新回到了那片北海的丛林,烈火在高密的四周燃烧,越来越靠近,可是却又怎么都靠不近,无法真的将自己烧尽,只能留下无尽的煎熬与痛苦,背后突然传来尖锐的痛,想用手去摸一摸,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耳边刮起了呼啸的狂风,火花四溅,视线内慢慢的出现了一片蓝色的海湾,
“天儿,天儿……”
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看到母亲在慢慢的像自己招手。
后面有人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去,不要去,高密不要去。
可是怎么可以不去,那是我的家呀。
在烈火中焚烧,穿过火焰,终于,他看清了,火焰对面的不是蓝色的海湾,依然是一片没有尽头的荒漠。
急速奔跑,去找尽头,寻到的却是悬崖峭壁,脚步已经停不下来。
随后坠落……
……
“0724,0724……”
有人在耳边不停的呼唤?0724是谁?他在叫谁。动一动手指,尖锐的疼痛传满周身,刺得心痛,然后掌心触到的是一片柔软,并不是熟悉的木质板铺。
“0724……”耳边的声音急促而温和。
是啊!0724就是自己啊,自己就是0724啊!不是荣天烨,不是高密,只是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
“到!”意识还在模糊,高密惯性的想从床上一跃而起,却又狠狠的摔了下去,只有右手连着的手铐拉动着床栏哗哗作响。
新一波的疼痛传来,意识被刺激的更加清醒了一些,高密中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白色的病床,坚固的栏杆铁门,执勤的狱警,和用手铐与床栏相连的右手,原来是看守所了的医务室。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反映越来越慢的大脑让高密完全记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疑问脱口而出,“我怎么了?”
“你毒瘾犯了,自己撞到牢门上去了。”说话的是和自己关在一间牢里的那个亲切的老人尹万,此刻他的目光有些怜悯有些忧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手指不停的搅动着黄色的马甲囚服。本来只当这个年轻的孩子是个走错路的瘾君子,却不曾想,这个孩子身上居然有那么多伤,如果不算所长说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请来了市里最有名望的专家团队,估计此刻,人已经不在了吧。
“谢谢。”高密已经昏迷了近三天了,声音沙哑难听,尹万很贴心的将冷好的凉水兑上开水,递到了他的唇边,然后叹了口气,问道:
“孩子,要不通知你的家人找找人把你先保出去吧,看你这浑身是伤的,而且听他们说,你这儿,是不是之前伤的很严重啊!”尹万指着自己的脑门,继续说道:“你这种情况,想想办法,应该是可以保外就医的。”
家人?高密听到这话后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只是其中的酸楚是尹万看不懂。尹万也只得叹气,帮高密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就继续静坐在了病床旁的木椅上,他是来陪护的,本就不该多言,只是谁天生用愿意犯罪呢?看这孩子身上的伤,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竟然下的去手。在他的思维里是人都应该有恻隐之心不是吗?
就这样,看守所破天荒的给了高密优待,他移交的手续办了多久,就让他在医务室躺了多久,没有像其他犯人一样每日出操干活。一个多月后,高密身上的外伤慢慢的开始愈合了,偶尔也被允许带着脚镣在病房里做一些简单的复建动作,而尹万也自然乐得在这儿悉心的照顾他,谁愿意整日呆在那个只有三十平米却要挤上四十多人的监舍里,更何况这个病人实在是太好照顾了,太过顺从了,除了做医生提出的基本复健外,他都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即使毒瘾犯的最厉害的时候,他都是主动要求狱警将他反铐好绑在床上,手腕上被磨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也不多哼一声,影响别人休息。
就在高密被转移前的最后一天,他被狱警叫出来接受探视。
手铐脚镣从拴着的床栏上换到了高密的手脚上,重新穿上了代表他此刻身份的黄色马甲,高密艰难的趟着脚镣向会见室走去,在复建时他就发现他的手脚越来越不平衡了,有时候突然转个身都有可能被自己给绊倒,所以,此刻他几乎是数着步子挪过去的,连心中是谁来看他的那点疑问都被压在了胸口,现在的他,走路时不能走神,走神了就会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铁门打开的瞬间,却惊讶的发现来探视自己的竟然是荣辰。高密绝对相信撒旦一定可以瞒着荣氏自己被抓的消息,那荣辰怎么会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父亲呢?他知道吗?
带着疑问高密小心的拿起了听筒,耳边传来的确是荣辰怨恨地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冷笑:“你到底哪里好,又有什么好。”
“荣辰?”高密怔了怔,才发现容辰的表情不对,他知道荣辰一直不喜欢自己,只是,自己已经如此了,估计荣辰也应该知道,自己以后最好的结局也不过终身监禁,然后客死A国,而且父亲也一直偏爱与他,为何,他此刻还会出现这样的神情,不由地有些担忧,“出什么事了吗?”难道撒旦事情没有办好,自己还是连累荣氏了?不应该呀!
“我问你哪里好!”当听到二叔说,父亲将高密赶出荣氏是为了让他不受牵连,而且父亲为了他竟然要去自首认罪,再次将自己抛弃,荣辰就再也忍不住了,撕下所有的伪装,在电话的那头歇斯底里的大骂道:“你到底哪里好,凭什么爸,林叔,白晓都认为你好,他们一个个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谁又想过我,我又算什么,我也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就因为我是私生子,所以父亲要抛弃我和我的母亲十五年,不闻不问,等我母亲自杀了,才想到还有一个我,才想到把我接回来,可是,为什么,当我解开心结,决心做一个孝顺优异的儿子时,你却又回来了。为什么,他们宁愿对一个没用到了极点的劳改释放犯好,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我这个对所有谦恭有礼的义子,你看,你现在又蹲班房了,为什么他们还是忘不了你,到处在打探你的消息。为什么,为什么!”
高密听着他的骂声,头更疼了,自知道病情后第一次痛恨自己脑萎缩后的没用,为什么荣辰现在说的这些他一句都听不懂,视线更加模糊,原本漂亮的杏眼变得有点呆滞,“……荣辰……?”他不开心吗?自己如此的成全,他还是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