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光突然冒出来的沈醉让贺知书惊讶的摸不着头脑,就连沈醉自己都觉得接下去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了。
咖啡馆门口从蒋文旭的车里匆忙撇了一眼没看太清,现在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还是让他吃了一惊。按理说他觉得蒋文旭喜欢的人长得好看是硬性条件,除此之外要阳光乖巧,性格活泼,可以弱小但不虚弱。而眼前的这个人貌似已经承认自己是传闻中的贺先生,但是和蒋文旭的标准一点都不符合。
眼前的“贺先生”身体很柴,面色毫无生气,可以说有些惨白,菱形的嘴巴,鼻梁纤巧、挺立,只是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透着清冷,固执显得饱含故事。裹着羽绒服站在寒风中感觉风要是再大一些就要吹倒了。
沈醉在贺知书面前不安又尴尬,听到贺知书的问句,愣了一下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是贺先生吗?你认识我?”
“我是姓贺,以前机缘巧合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你找我有事吗?”贺知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还是淡淡的语气。
“那你是蒋文旭的,伴侣?”沈醉的求知欲有点强。
贺知书只是盯着沈醉的眼睛,玩味十足。
沈醉眼神也不躲避:“那,你是生病了吗?”
贺知书无奈道:“是生了点病,怎么了?”
“蒋文旭对你真好啊,我还没见过他对其他人这样悉心照料过”
贺知书来了点兴趣:“何以见得?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不好吗?”
沈醉说“你全部都知道?”
“大概知道”
“那你爱他吗?”沈醉问道。贺知书的态度让他有点无奈。
“你到底想说什么?”和沈醉没头没脑的谈话让贺知书觉得很不自然。
“贺先生真不好意思,是我太冒昧了,我今天只是心里有点堵”沈醉侧了侧身打算掏一根烟,这时他的目光突然被贺知书垂在身侧的左手吸引了,因为他的手上正戴着一枚光面的银指环,沈醉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那枚戒指像磁石一样吸引这他的注意力。
贺知书看到沈醉异常的目光之后,把手伸到眼前看了看,发现手没有什么问题,顿时反应过来“你是在看这枚戒指吗?”
沈醉下意识的想要把手伸过来摸一下那枚戒指,可手伸到半路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失态,只能尴尬地把手缩回去,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很小的透明塑料包装盒,沈醉拿掉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枚光面的银色戒指。
贺知书一眼就认出了那枚戒指,那是他很久以前吃了一个月的泡面,攒了一个月的工资从银饰店里买下的戒指,圈里边是他和蒋文旭名字的缩写,那是他一次又一次磨破手指亲手刻上去的字啊,他怎么能不记得。
看到戒指的一瞬间,贺知书内心翻江倒海,像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真心被别人摔到地上狠狠的踩踏一样。但他还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尽量没有让自己失态,只是盯着沈醉的手里戒指的眼睛像是一滩死水一样,再泛不起波澜。
沈醉的目光在两枚戒指间游离,像是自言自语:“看来,这两枚戒指是一对啊,他一直像珍宝一样护着的,原来如此”
贺知书心头一酸:“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醉拉了拉贺知书的手臂,把戒指塞进了贺知书的手中:“这个还给他,我会努力忘掉,我刚刚看了你们一路,我就知道我没戏了,甚至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我动过真感情”沈醉的眼睛红红好的。
贺知书手里被塞进那辈枚戒指,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拒绝,沈醉说完转身就往反方向走了。
贺知书看着沈醉的背影,他能感受到那是一个男孩子受伤的落寞,步伐沉重,像是刚从虎口逃生的猎物,两个脚拖着自己的身体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拔腿跑了起来,快速的消失在贺知书的视野中。可能他也不想当街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本来贺知书觉得实在没有立场和理由从沈醉的手里接过蒋文旭的戒指,可是当看到沈醉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一个在空中悬停的瓷瓶,只要拿手轻轻一碰瞬间就会碎的七零八落。
沈醉离开了,贺知书把自己手上的戒指也摘了下来,手心里紧紧握着两枚戒指,想丢又实在舍不得。贺知书第一次发现蒋文旭的手上没有那枚他曾说一辈子也不会摘下来的戒指的时候,贺知书内心想过无数种结果,蒙蔽良心相信,或者接受他为了情场快活摘掉戒指骗取良人,,,为蒋文旭开脱,或者为自己心寒,怎么想难过,委屈,受伤的人都是自己。
如今这枚戒指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他自己的手里,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更好笑的是,拿了这枚戒指的那个男孩子撕心裂肺的样子和他相比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贺知书真的笑不出来,他觉得头很痛,呼吸有点困难,为了让自己缓一缓,他只能蹲下来,他怕现在自己强撑着的一口气,如果泄了就要摔倒在这里。
蒋文旭开车回来接贺知书的时候中间也就过了10分钟左右,可这几分钟对于贺知书来说煎熬的像是过了半辈子。
蒋文旭看到蹲在路边的贺知书面色难看,脸皱成包子一样,顿时慌了神,也不管车还停在马路边过来抱起贺知书:“小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走去医院”
贺知书捏着蒋文旭前襟的手攥得很紧,骨节有点发白,他的口气透着决绝,不容反抗“我没事,回家,现在回家就行”
蒋文旭一时也不好强求“小书你不要吓我呀,这突然怎么就不舒服了?哪儿疼?”
贺知书挣开蒋文旭的手臂“我要回家,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好好,我们回家,小心一点”蒋文旭轻手轻脚的把贺知书扶进了车后座。
“小书,你怎么了,突然就不舒服了吗?”蒋文旭从车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贺知书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一颗悬着的心也才慢慢落地。
贺知书没有开口,脸色已经正常了很多。他手里摩挲着两枚外形一模一样的戒指,他不用眼睛就能知道哪一枚是他的,哪一枚是蒋文旭的,就是想不通,原来视为唯一依靠的人竟然会把他的心血拿去喂了狗。
而这枚蒋文旭以前说一定会找到的戒指今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今天看那沈醉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贺知书才是小三呢。沈醉就那样不清不楚的陪了蒋文旭两年已经爱的深入骨髓,现在蒋文旭不要他了,就表现的痛彻心扉的样子,那贺知书呢,贺知书从17岁开始陪了蒋文旭全部的青春,该要的,该有的都舍弃了,背井离乡来北京闯荡,然后蒋文旭说变就变了,那四年的时光,贺知书受过的伤害和耻辱应该怎么办?他要找谁讨要。
贺知书把两枚戒指一起装进口袋里,有些事情尽量不要在想了,想多了伤心不说,还伤身,他现在的身子骨只能自己爱惜了。
蒋文旭看的出来贺知书情绪不对,一路上心里一直暗自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想来想去,他觉得可能是贺知书对于去美国治病的事情还是十分抗拒,才让他产生了抵触情绪。
一回到家蒋文旭把空调的温度调到很高,伺候贺知书半躺下以后,又仔细看了今天从医院里带来的各种胶囊,颗粒等。
蒋文旭倒了热水出来:“小书,现在好些了吗?还哪里不舒服?”
“我不想说话,你把药给我,我吃完药休息一下就好”
“先等等,你今天中午吃的也不多,等下我去熬一点粥,迟一点然后吃药啊!”说着蒋文旭还伸手过去捏了捏贺知书的鼻子,只是贺知书不加掩饰的抗拒让蒋文旭十分受伤。
“小书你怎么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想让我陪你去美国治病?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我?”蒋文旭开始耍起了无赖。
“不是,才没有舍不得离开你”贺知书盯着蒋文旭的眼睛。
“小书,我才不信呢,你就算骗骗我也行啊,一想到我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我就好难过,好舍不得”蒋文旭边说边把杯子里的水吹凉了。
“你,是觉得亏欠于我吗?”贺知书别开了脸说到。
“小书,我前段时间是做过一些错事,可是我改了,我最爱的人只有你,真的”
“现在对我好,是因为我得了绝症”
“说实话,是因为知道你的病以后,我突然看清了我的内心。也不对,是因为我觉得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好了,你去熬粥吧,”
“遵命”
快到厨房时又折回来说“小书,答应我以后心里不准藏任何事情。现在我的整颗心都在你的身上了”
“你去给我煮粥吧”贺知书笑了笑。
每次蒋文旭对他像个大狼狗一样撒娇卖萌,或者讨好的时候他都会心软,注意力全部被蒋文旭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勾了去,感觉委屈的好像不是自己似的。每当这时候贺知书觉得自己特别没立场。
明明那个男人他应该失望透顶的。
贺知书深深地叹了口气,可能这辈子他真的要栽在蒋文旭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