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汾瑒在病房里呆着不老实,东戳戳西捣捣。
郭麒麟害怕他惊扰了需要休息的梁微就把他带出去溜达溜达了。
三个人一直都是沉默状态,只是傻傻的盯着床上的人看。
栾云平劝慰道:“师娘,医生也说了,或许微微能听见我们的声音,您陪她说说话,也许她能快一点醒过来呢。”
语气里满是苦涩,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谁都不知道梁微短短几天的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亦或是这十年来她到底心里承受了多少,又或是压抑了多少难过和苦痛,才会是现在的样子。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失望与绝望才能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逼成了这样?
栾云平无从知晓,梁微不醒,他永远都不会了解她都底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王惠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态,调整了语气,她不希望梁微听见的是她萎靡的声音,她怕,她真的怕梁微就这样长睡不醒了。
“微微,你看,师娘过来看你来了。你小时候常说,希望有一天长大了,可以不用经常往医院跑了,就每天和师父师娘待在一起,过平凡的日子。
你看,现在我们都在你跟前,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吧?”
说着王惠就开始泣不成声了。
她侧过身,捂住嘴巴,生怕梁微听见了自己哭泣的声音。
栾云平蹲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师娘性子软,自然是见不得梁微受这么大的苦楚。
栾云平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师傅,无奈道:“师傅,您跟微微说句话吧。她从小到大都最听您的话了。”
郭德纲眨了眨泪眼朦胧的眼睛,吸了口气。转过身。
他不忍心看到梁微现在的样子,心很疼,但是没办法,谁都不能替代她。不能替她受苦。
“微微啊,我是师傅。小时候你经常会问我,为什么所有的弟子里面,对你的管教是最严格的。
你是师傅唯一的女弟子,师傅希望你好,更希望你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有出息。
师傅不是偏心,要是偏心,也只是偏心你一人。微微。你曾告诉我说,若有一天你无法成为我的骄傲,我会不会因此对你感到失望?如果会的话,会不会把你赶出德云社。”
郭德纲满是感伤的回忆梁微从前在身边时候得日子。嘴角带着一抹苦笑。
“微微,师傅不奢望你大富大贵,甚至出人头地。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点醒来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师傅答应你,不论你是什么样子,师傅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偏爱你一人。
你快点醒过来吧,好不好?别让我们这些爱你的人为你提心吊胆了,好吗?如果你能听见师傅的话,就乖乖的睁开眼吧。”
说到最后,郭德纲也满满的都是哽咽。
栾云平心里难过至极。
喃喃道:“微微,你听见了吗?师父师娘都这般恳求你醒过来了,你还好意思睡着吗?”
栾云平也是欲言又止。
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你忍心看师傅师娘为你伤心难过吗?微微,你还有大好的年华没有享受,别放弃,我们一直都在你身后给你加油打气。答应师哥,无论如何一定要挺过来,熬过这节,以后的路我们绝不会再像十年前那般,让你独自前行了。好吗?”
三人皆是感伤和无法形容的难过。
一时之间,病房再次陷入沉默。
梁微真真切切的在黑暗的沉浮中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有师傅,有师娘,还有栾哥。
她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她听到了栾云平的那句,千万别放弃,我们都在等你好起来,然后一起做很多有意义的事。
栾哥让她别放弃。
师娘要她好好的。
师傅让她平安健康。
她都听得见,但是回应不了。
她一度觉得自己好累,累的睁不开眼睛,好像好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一样。
可是现在,她觉得抬一下眼皮都觉得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疲累,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无望。
好像好多人都在为她感到难过,感到不值。
好多人都在呼喊她,让她别睡了,睡得多了仿佛就不愿意醒了一般。
她很想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看外面明媚的阳光,很想看看爱她的和她爱的人的脸,可是她承受不住这无尽的疲惫和压制。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呼喊她,让她过去。
梁微只觉得浑身无力,累到极致。
可是她怕,她怕她闭上眼就真的看不见明天的朝阳,看不见师父师娘期盼的面容。看不见栾哥焦急的神情。
她开始怕了,也开始拼命的挣扎。
她不能受制于黑暗,外面还有担心她安危,关心她生死的家人朋友。
她舍不得他们难过,舍不得看他们落泪。
她不能放弃,坚决不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转眼间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郭麒麟带着郭汾瑒回病房的时候顺便带了饭回来。
想着他们肯定一天都没吃没喝,别没等到梁微醒过来,就先把他们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爸,妈,栾哥,多少吃一点吧,微微如果醒了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这副模样吧。”
郭麒麟耐心的劝说道,怀里还抱着困意满满的的郭汾瑒。
三人皆是摇头,梁微不醒,不能确定安危,他们怎么能吃的下去呢。
郭麒麟叹了口气,也是没法,随他们去吧。
怎么说都无济于事,随他们心意吧。
他抱着郭汾瑒坐在隔壁空床位上,耐心哄着闹觉的郭汾瑒。
夜已深,郭德纲的身体撑不住这么熬着,只能暂时趴在床边小憩,又不敢睡熟了,害怕梁微突然有什么情况没人照应。
栾云平两天都没合眼可,这会也是累的趴在了郭汾瑒的身边睡去了。
王惠搂着郭汾瑒,眼皮早已不听使唤,靠着墙睡了过去。
郭麒麟看着累倒的一片人,满是心疼。
他找来小毯子盖在了父亲的身上,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栾云平的身上。
他默默得坐在梁微身边,小声道:“微微,还不醒吗?都睡了好几天了?你看,我的父母都为你伤透了心,你真的舍得看他们伤心难过吗?我猜你肯定不会舍得的,你那么听话温顺的一个人。”
一阵哽咽,郭麒麟微微调整好了心态,再次开口:“你说,十年未见,再重逢怎么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微微,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我第一次求你,求你快点醒吧,我们真的快熬不住了,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们这么多爱你、关心你的人怎么办?别再闭着眼睛了,真的不好看,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和你眼角温柔的模样,求你了,赶紧醒过来吧。”
语重心长的一番话,郭麒麟道出了多年来隐藏的思念和心酸。
郭麒麟把梁微的手贴在脸上,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好早点醒过来。
梁微得手指动了动,郭麒麟一阵惊喜,他怕是自己的幻觉,俯身看她,睫毛有微微颤动的迹象。
郭麒麟欣喜若狂。
不一会,梁微睁开了沉睡多时的眼睛。
虽然很吃力,但她很开心总算是逃离了那个黑暗恐怖的地方。
“微微?微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大林啊!”
郭麒麟万分激动道。
梁微咳了咳嗓子,哑着声音,努力开口道:“大林,,,,我,,,咳咳咳,,,”
郭麒麟紧张道:“没事没事,慢慢来,你醒了就已经是最好的了。你要喝水吗?”
郭麒麟贴心的问道。
躺了好几天了,梁微只觉得浑身都疼,右臂甚是疼痛。
连说话都觉得吃力的紧,她只能点头表达自己的想法。
郭麒麟赶紧倒来了温开水,把她扶起来,调高了床位,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或许会舒服一点。
梁微吃力的用双手撑着床面,手都是软的。
郭麒麟微微倾斜杯口,好让她喝水慢一些,别呛到。
梁微靠在郭麒麟怀里,整个人的重心都在郭麒麟身上,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了这副躯壳。
喝了两口水,缓解了嗓子里的干涩,梁微推开了郭麒麟的手。
摇头表示够了。
郭麒麟放下杯子,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提,掖好被子。
柔声问:“还想睡吗?睡的话我就把你放下去?”
梁微摇头,都睡了好久了,她睡得够饱了。
她看了看周围横七竖八已经睡熟的人,很自责,眼睛里顿时溢满了清泪。
郭麒麟安慰她:“别担心,他们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梁微很难过,她怪自己没用,生生的连累了那么多人平白受苦。
郭麒麟只能抱紧她,试图用拥抱给她力量,让她平静下来。
梁微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师傅,很心疼他现在为了自己委屈他自己的样子。
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师傅的脸在月光下显得那么憔悴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