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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打滚儿

关于前女友成了我小妈这件事

大帅死了这事刚让院子里喧腾一片,女暴徒邵雨思劫持小姐的消息就又从小侧门递了过来。

帅府里只有本小姐一位小姐。

她像个真正的暴徒一样,纤细的手扣着我脖子上的筋脉,枪口顶着我的太阳穴,我却只觉她在搂着我。

时下总兴说“精神胜利法”,大抵如此。

我于是装出很惊恐的情状,要不然邵雨思绑架我这事,就算只是让我想想,我也是忍不住要发笑的。

上一次被她绑架,还是女中办戏剧节,排练莎翁喜剧。

但言归正传,我现下是真被她绑架了。

“鉴表子,快把小姐放下!”我听见我爹的副官,我亲舅舅杜玉龙在对面喊。

“放下她,你们好一枪崩了我的脑袋?”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脆,此刻却颇有几分气势。

可真迷人。

她当然是不会放下我的,我舅舅也是当然不准那些兵油子开枪连我一块儿崩了的。

于是气氛僵持住。

小侧门外探过来一只手,把我和邵雨思都拉进轿车里,疾驰而去。

我舅舅这时候终于舍得放枪了,可除了擦出几个火星儿,屁用不顶。

杀了大帅的女暴徒邵雨思,在劫持大帅独女与帅府精兵对峙了一刻钟之后,跑了。

车上,邵雨思搂着我的肩,重重地嘬了我额头几口。

“你以后就要和我过苦日子了。”她眼里带着几分心疼。

“你这女妖精,休要和本官人煽情。”我装作戏子唱话本的语调,告诉她我如今的心情并不差。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我终是没忍住问了她关于那把枪。

她一边在我身上留满爱痕,一边把她打算杀了我爹的计划和盘托出。

“卿卿,你要告发我也无妨,死因是你也可说是件顶浪漫的事。”她的牙齿从我的乳首松开,语气中带着向往的叹息。

“你如今的计划肯定会死。”我喘着粗气,捧着她的脸,与她深吻。

“这样,你往小侧门跑,我往我爹院子那迎,然后你挟持我退出来。我虽是个女子,这府里倒也没人敢动我。”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白眼狼,说的就是我本人了。

“我跟你走,你以后去哪我都跟着你,我不当帅府小姐了,我只做你的卿卿,好不?”我望着她,黑暗里,她黑宝石似的眼睛清楚地显着我的倒影。

“卿卿……”她抱紧我,在我身上愈发卖力。

我爹难免一死,而且是不得好死,这我心里清楚得很。

他并不疼爱我,因着我是个女儿。虽然不曾苛待,但我的确从未感觉到父爱。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他是个坏人。

从前在山里,他为银子杀了不知多少踏实百姓。如今成了军阀,他接管的城镇也都得先来一轮屠城。大帅的名气有多大,背后的死人骨头就有多高多臭多血腥。

一将功成万骨枯么?一将功成鬼压行。

在上学的时候,我从未说过我是他女儿,被人瞧见军车来接,也只说家里有人在他手下当兵。

这么个谎言就足够我在女中受人排挤了。

一群立志做改变中华女英雄的女学生,是绝不屑于和人民公敌臭军阀扯上半个铜板关系的。

但人生总是否极泰来,就在我对这份学业心生退意的时候,邵雨思出现了。

她像是洋商深信不疑的圣母故事走出来的人,相貌周正,成绩优异,有着在报社做主笔的时代先锋父亲,为人却很谦和,对每个同窗都报以善意。

女中里常有情不自禁走到一起的女子,也有许多朝她提出发展超越友谊的关系的邀请,她从没答应过谁,直到她走到我身前,问我:

“你愿意做我的卿卿吗?”

我真不知我哪里得了她的看重,但总归日子一天天开始往好里去了。她着实会浓情蜜意,与我说了好多我没听过的话,也邀我参与了许多以前我不被欢迎的活动,让大家接纳我。那段日子,我快乐极了。

于是,我们最后也情不自禁了。

第二日,她就再没来上学。

说回那时,她在小厢房与我厮混间,定下了我爹的死局。

这弑父的罪过待我到了地狱再担。活着的时候,且让我任性一回吧。

想来也好笑,我比那起子做梦当英雄的女学生们,更早的当了女英雄。

现如今,我俩坐在车里,很快地驶出北平城。

开车的司机在这段时间做了自我介绍,他叫汪清平,北平本地人,燕京浸会大学毕业,是组织在北平的宣传干事。

“组织?”我在那晚听邵雨思说起,但却一直没仔细了解过。

“我们都信奉马克思主义,相信群众的力量。”邵雨思把我的手握在掌心把玩,向我正式介绍她所在的组织。

“我其实还没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只是发展对象。”她又补充。

“那,我也能加入吗?”离开帅府,我的世界只有邵雨思了。

“谁都可以加入的!我们的成员不论阶级,不分身份,为着消灭不平等和苦难共同奋进。”汪清平插话道。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邵雨思笑着说。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汪清平像被振奋了,大声唱了出来。

其实我丝毫没被他俩的激昂感染到,加入什么组织也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和邵雨思再近一点。

汽车扔在北平郊外的树林,我们又改换马车一路赶到白洋淀。在白洋淀的乡下,我终于和“组织”碰面了。

乡下的小破茅草屋门口,邵雨思叫我先在马车里等,她和汪清平进去汇报。

我应下,目送她进到茅草屋的背影。

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明白。只是现下能瞧见她,我的心就很满足了。

我待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她的手轻抚我腮边,一下一下摸醒。

“卿卿,起来了。”她扶着我下了马车。

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半晌才缓过来。

“白洋淀办事处的同志想见一见你,谈谈加入组织的事。”她和我说。

这次洽谈,并不怎么愉快。

那位穿着旧布袍戴着眼镜的同志一直在盘问我的出身。

在他眼里,我像破布包裹的定时炸弹似的,他连走近一步都满脸忌惮。

我也几乎快要习惯这种待遇了,从入女中开始。

邵雨思起初还在门外等着,再后来就进屋来替我说话。

“她并没受她家庭的影响,还抱持着很好的本性……”

邵雨思也没说动。

“你且去等着吧,我和这位同志再聊聊。”那个四眼儿对我的心上人说。

“我知道你对组织并不感兴趣,心里没有由衷地认同,并没有自己的打算。”他一语道破。

“我只是想与邵雨思在一块儿。”我明白他是嫌弃我没有信仰。

“我没有信仰,但我相信邵雨思,她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我这样说道。

我是在夕阳映上的时候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了。

“怎么样?”她问我。

“谈妥了。”

我明早动身回北平,借着帅府小姐的身份打探情报,四眼儿一路陪着我回去,顺带接应我。邵雨思和汪清平留在白洋淀。

他要考验我的诚意,我随他考验。

只是觉得嘲讽。这群人,一边嫌弃我的出身,一边又要利用我的出身。教我和邵雨思两地分离,不就是把她当人质了么?

可如果短暂分离能换来长久厮守,我还是愿意的。

那晚,我终于如愿以偿光明正大地和邵雨思睡在一个被窝里,可惜我俩什么都没干。

乡下的床板子硬得我睡不好,旧棉絮塞的被子也一块一块的,毫不柔软。

我总觉着这床品带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我自己的屋子里,总熏着些香艾或薄荷,这里的木床坐上去嘎吱作响,闻着像是汗泥煨入味儿了。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邵雨思显然也全无睡意。

“你为什么要回北平?”她眸子里满是不解。

“可能因为我不想和你过苦日子了吧。”我并没将那些交换条件说与她。

“卿卿,你明白我是不信的。”她望着我,仿佛透过我的眼睛要吸走我的灵魂。

“我只想和你有个未来。”我把灵魂给她,把话吞回肚子里。

她紧紧抱着我,不多时,我觉得脖子里灌进了几滴温热的水。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略表安慰。

“你不知道这是条多难的路,现下风云动荡,一个不小心就要没命的。”她哽咽着说。

“我知道。”

“你回去之后,大帅府估计就改头换面,你再没有原来的舒坦日子过了。”她又道。

“我知道。”

“日本人心术不正,你离他们远点。”

“我记下了。”

“邵雨思,你听我说。”我扳着她的肩膀,拭去她眼下的泪,“我只想和你有个未来。”

没有这个未来,那今日如何都毫无价值。

她泪珠子像穿成串儿的南海珍珠往下滚。

“我困了 ,你别哭了,咱们睡吧。”我劝她,“我小时候听我娘说,困觉之前哭,第二天醒了就会变成麻子脸。”

“噗。”她破涕为笑,吹出个大鼻涕泡。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回我俩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第二天鸡鸣,我俩一同起床。四眼儿等在门口。

他原叫季世超的,我说我想叫他四眼儿,他说那便叫吧。

嘿嘿,我就是没规矩的土匪种。

季世超与我一道,走路回北平。白洋淀到北平大半天的车程,换做人腿来丈量,就得走上两三天。

这一路风餐露宿,我受了此前从未受的苦,脚底板走出好几个大水泡,嘴唇也龟裂渗血。几日没洗漱,灰头土脸地黑了一层,季世超看我现如今这样子点点头,说我这样子回府大概能骗人了。

确实骗过了人。

我走到帅府门口,吆喝着那群大兵去叫我舅舅。他很快就出来了,看我这副吃了苦的样子大为心疼,迎着我回院子洗漱收拾,好好儿吃喝一通。

“我娘这两天怎么样?”我问他。

“你爹没了,你遭了劫持,府上不安宁,我送她去你外公那。”

我觉着他话里话外有些不对劲,他此前一直唤我爹“大帅”,不管当面还是私里。

果然,饭后我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发现大帅府还是大帅府,只是大帅换了个人。

我那有能耐的舅舅,对着各方势力一通合纵连横,现已是“杜大帅”了。

还不错,从恶名昭著的大帅女儿,成了臭名远扬的大帅外女。

我的几个不争气的兄弟,纷纷被他塞到了各个师长手底下当弃子,我呢,因着不知所踪,院子偏僻,又是他的亲外女,他一时之间没定好路子。

然而不多时,他也给我安排下了一桩婚事。

“佐藤荣一郎,日本商会会长佐藤忠的公子,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见了你的照片,一见钟情。”我舅母一脸慈爱地来找我,好似我摊上了天大的好事。

我霎时明白了,我舅舅是如何上位的。

他给日本人舔屁眼儿。

“舅母,我爹刚走,我也惊魂未定的,您容我考虑考虑。”我心下想不出法子推拒。

“那是当然的当然的,即便这婚事谈成了,你也是过了三年孝期再出嫁。”她顺着我的话往下走,看着全是在为我考虑。

我当晚联系了四眼儿,问他我该怎么办。

“组织劝你答应下来,佐藤忠不只是日本商会的会长,和日本军政势力也有很深的关联,你答应这门婚事,有利于打入敌人内部。抗联的兄弟们说,日本人已经在预谋关内的土地了。”

四眼儿说的话让我心下一寒。

“如若你实在不愿接受这门婚事,到婚前我们可以安排你假死,你回根据地做些别的任务。”

左右不过三年,我就能见到邵雨思了。这三年过得怎样,我不在意。

第二天,舅母再借着送点心的名义探我的口风。

我低着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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