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沙于睡梦中回到了天宫,睁开眼不再是熟悉的温馨的小窝,而是无尽的白色,冰冷的颜色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她翻了个身,想到没有与他们作别,心中生出一股酸涩来。
即使再迟钝的感情在离别后也会显得愈加强烈、愈加张牙舞爪侵袭每个角落。
与阿雅的相处让她感觉平和舒适,和谢柳又会让她觉得放松自在,她不禁想象起来,若是谢柳起来看不到她会怎样?阿雅寻不到她又会怎样?
他们三人的命运截然不同,他希望阿雅能好好活下去,谢柳能好好修炼,不过转念一想,难道他们失了她就不能好好生活了吗?如此这般想,她心里倒轻松了许多,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另一个人而活,为了谁而活下去那是拥有何等信念啊,她还没有伟大到足以撑起别人的信念。
可是见沙又怎会明白,一个人放在心里的珍重又如何能用“伟大”来比量,光是遇见已经耗掉了半生的缘分。
她自嘲了一番,便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袍,以一副威严的样子去到大殿上。她总是以一副男装扮相出现在天宫里,加上不苟言笑的姿态,那气场简直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她第二次坐在大殿之上面对着诸多神仙,想起第一次的茫然无措来,她心里倒觉得有几分好笑,仿佛过了很久又恍如昨日。
丢失的记忆她仍想寻回,她很想知道脑海里闪过的那位满身疤痕的人到底是谁,清衡有意瞒她,那她与其他的神仙打好关系总能套出些关键信息吧?
她将严肃的面色缓和了些,开口道:“武神何宿何在?”
一位英朗高大少年模样的人从队列里出来,眉目英挺,眼神清冽,行为动作颇为有礼,实属让人无法将他和武痴联系在一起。
“小神在。”他浑厚磁性的嗓音响起。
“来的路上,瞧见那七彩云又被打散,零零碎碎的,可是你的杰作?”
“是。”
何宿回答得倒是坦诚。
“武神精力就是充沛,零碎的云彩瞧着煞是好看,倒也不失为一番美景。”见沙嘴角含笑,想尽量表现得温和一些。
“……”武神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女天帝是何种意思,“是……是小神考虑不周,愿领罚。”
领罚嘛,倒不必,她想立威又想拉拢人心,不至于马上给人来个下马威,还是想个好点的法子明着是罚暗里是维护,好让武神对自己有点好印象。
“罚你为织女取彩云织云锦吧。”血气方刚的少年应是太久没与女子接触才会如此躁动的吧?让他与温柔似水的仙女接触也许能化了他的戾气到最后他还不得感谢自己?
话一出口,殿内一片哗然,何宿更是转了脸色。
“帝君明知我不喜与女子亲近,却做如此安排,倒真是罚得狠了些,恳请帝君另作惩罚。”
此时清衡说到:“帝君的旨意怎敢违抗,武神应当顺着便罢。”
“这于我不是一般的惩罚,小神认为打散彩云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你甘愿领罚,现在帝君罚你又不乐意?!”
“帝君罚我别的我定当毫无怨言,可是这……是万万不能的!”
“那你成日寻衅滋事又如何说?”
见沙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扶起额头来,她真不知武神不喜亲近女子,而她恰恰踩中了雷区,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运气是否也随着记忆消散了。
这打散彩云也确实算不上多严重的事,简直可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这会儿她成了没事找事了,如今她是骑虎难下,原本寻个借口想当个好人,如今倒成了个无情不讲理的人,看来这拉拢人心的套路行不通了。
“都给我住口!”
见沙一声令喝,殿内又安静下来,站在最前排的司命笑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本君也并非不讲理之人,既是如此,武神就去积满一万功德吧!”
何宿气红的脸缓了下来,领命离去。
这时见沙想起曾经允诺土地神的事,又将土地神招了上来,提出奖赏他时,他却道当日之事实际是奉了桃酥君的吩咐。
又是桃酥君。
见沙在诸神中寻找那一抹淡蓝色,不免又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在回自己行宫的路上,她突然想去云林看看,或者说是想去问问。
问问红谣为何要将她转世之后的记忆抹去,又为何以另一种身份紧随她下界。
作为尹风絮,她有一段隐匿的爱恋无法言说,那些悲苦的日子因为尹欢元的存在而变得有盼头,她和白茹的死是命运的安排,而她与尹欢元之间就是命运的作弄了吧。
她的身体一时间被寒冷侵袭,尹风絮至死仍在遗憾,可是她现在好好的站在这,却无法将缘继续下去。
越想胸口越闷,红谣没有权利剥夺她的记忆,她决定去找红谣问个明白。
下定决心之后,她大踏步向前跑去,哪知刚跑了两步,脚下一软,便跌落云间。
再醒过来,是在一个漆黑密闭的空间里,她心里本就不畅快,如今又遇上破事,她运转了法力想要把这鬼地方给炸了,可她施展出的法力又原封不动还给她,还好她眼疾手快才化解了被打伤的可能。
她手心里燃起火焰照明,原来这是一个山洞,前方好像还有一道石门,她犹疑着慢慢靠近,没有预感到危险,便伸出手推开石门。
石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刺眼的光芒冲了出来,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而就在这时,这道光束把她吸了进去。
连一声叫喊都未来得及发出,石门重重关上,一切了无生息,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