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是挂在身边打不完的吊瓶。
挪过眼是一滴一滴坠落的输液。
竖起耳是各项医疗仪器设备的工作声音。
深呼吸,是满满的消毒水的味道。
头顶的突然亮起了一道晃眼的灯光,突然,右手传来一阵刺痛,也对,本来就是他选择的右手嘛,不过,真的好疼啊,比普通的打针要疼的疼的多呢。
真的是……好疼啊。
这里……是哪?
我要……做什么?
我是谁?
我活着为了什么?
那是谁?
谁在叫我?
不!不要走!
别离开我!
我不要一个人活着!
我要……
回家。
————
“格瑞!”沉浸在记忆中的人,思绪突然被打断。
唉。
那次,不过是个小手术而已。
为什么要记住他这么久呢?
不过,这其实也不算久吧?
毕竟,手上,全麻时静脉注射留下的针眼还在那呢。也不对,那似乎是留下的疤痕吧?但是,怪不得当时会觉得那么疼,原来针眼这么大啊。
想想当时,先是一阵刺痛,紧接着刺痛还未过去,一阵冰凉的感觉顺着右手向整个手臂扩散,最后,他的意识便越来越模糊。
后来,被医生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糊涂的,一直都沉浸在小时候的记忆里面,不过,幸亏当时他经过短暂的糊涂后,就马上清醒了过来。
当时,如果不是有人一直在他身边呼唤着他,告诫他一定不要睡过去,一定要清醒一下,估计,说不定他现在还是糊涂的,虽然后来了解到了那其实就是医生而已,可是,他还是记住了随着医生花语而出现的画面:
金色头发的阳光少年,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一步一步地,被黑暗能量侵蚀。
那是为了救他,为了救当初那个只能看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挽救他们的他。
“格瑞!你又走神了!本王是过来找你决斗的!”
看着眼前熟悉的金发……哦不,这个比那个更加地耀眼。
看着眼前耀眼的金发自大狂,格瑞陷入了沉思……
他居然在别人找他决斗时陷入了回忆?
不过,平常嘉德罗斯也会来找他决斗,为何,今日却频频陷入回忆?
心口哪里,似乎有一种浓烈的不详感。
今天,会发生什么吗?
浓浓的不详,果然得到了验证。
随着飞行器的降落,那个思念已久的人,他,依旧来了。
熟悉的金发,熟悉的箭头,熟悉的毛手毛脚,熟悉的大大咧咧,这是一个熟悉的……人。
虽然他还是参加了这个肮脏的打赛,但是,我的目标已经变了。
他从找寻灭族的真相,变成了,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在那家伙无翼还未丰满的时候保护他就够了。
这个打赛,很多人人绝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弱。
而他自己呢?他表面上是风风光光的大赛第二,并且接受到了打赛第一的认可,可,实习上呢?
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其他的参赛者没有发挥出自己真正的水平而已。
他开始的时候那么拼,也只不过是因为第二的那个位置有足够多的便利,他做很多事都可以因为那个身份而得到许多照顾而已。
所以,他一定要倾尽全力,在其他人没有大显身手的时候,把那个毛头小子培养成为一个出色、不需要躲在任何人羽翼下,有能力自保的人。
哈,也不对,那个家伙,从不需要任何人去培养他,所以,他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陪在他身边。
或许,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阶段内,我还自私的将一道本该耀眼的光蒙尘,把他紧紧的藏在自己身边
……
又是一阵刺痛感,一段熟悉的影响出现在面前。
我在哪?他在说什么?他们要对我的光做什么!
“银爵!”(可以借鉴一下雷狮啊)不行!不可以!现在的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对抗这种人!
现在,我还不能倒下!
不过,没有倒下的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金被控制,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双竖瞳不同于平日里,金为了保护他而被黑暗能量侵蚀时的黑瞳,这双眼睛,充满了无神。
一定要……把这个傻瓜救下来啊。
抓准时机,就是现在!
锁链……断了!
金!……金?
金怎么,还是那个样子?
哈,原来,还是我太天真的了啊。
看着迎面而来的锁链。
我躲不开,也不想躲。
烈斩断了,金也没有救下来。
我还有什么用?
被抽飞的一瞬间,我的面前,在次出现了幻觉。
蓝天白云下,金色的沙漠,那个傻兮兮的人,伸出一只手将那个那里人求而不得的花递给他。
“格瑞!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是那种一起吃饭,一起游戏,一起睡觉,同吃同住的一家人一样的呢!”
画面一转,依旧是蓝天白云,金色的荒芜沙漠,可是那个傻兮兮的人,却好像看见了他,疯狂的向他跑来,随着一次次的迈步,他也一点点的被黑暗能量侵蚀着。
“格瑞!”
“我不准你,伤害我的朋友!”(我相家人一样的朋友)
画风突变,在白色的天,蓝色的海,金色的沙边,金就站在那里,向着他伸出一只手来。
他笑着,笑着说。
“格瑞,一定要清醒过来呦,我还在等着你呢。”温柔的语气,柔和的话音。
是了,这是做手术时,格瑞的幻觉之一,或许,是因为金真的在他身边呼唤着他,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幻觉吧?
没错!金还在等着我!我一定要清醒过来!我不能倒下!
……
“呼!”床上躺着的人猛的直坐起身来。
“格瑞醒怎么啦??”这是金。
“格瑞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啊?别怕别怕,我一直在呦!”
看着金闪闪发光的双眼,心里五味杂陈。
金已经不需要他了,他还留在金身边做什么呢?
就像当初银爵那件事情一样。
本来,他以为他是可以救下金的。
可是,到最后还是金自己脱险的。
金,已经不需要躲在他的羽翼下了。
看着格瑞那沉默不语的样子,熟知他性格的金早已发觉到格瑞在想什么。
“格瑞,看着我。”金抓住格瑞的双肩,板正他的身体,让他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
“格瑞,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我永远都是需要你的,格瑞,别太绷着了,就像当初一样,你不说出来,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你手术之前到底有多么痛苦,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手术后你那短暂的脆弱,你迷糊时的所呻吟出来的梦话都是真的,格瑞,你太要强了,这样下去,你迟早会累坏自己的。在我的面前,你就不要绷着了。”
什么?当初他还说了梦话?那……他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吧?
不知为何,格瑞的思绪突然跑向一边来。
看着格瑞突然爆红的脸,金放开抓着格瑞的手,直起身子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格瑞笑了笑。
是的,没有看错,就是居高临下,凹凸打赛三年一届,但是打赛的为期却从未有过标准时间。
如今,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内,发生了很多,人也变了很多,金的身高像雨后的春笋一般,猛的上窜。
身高上升的快到,格瑞每天不仅要给自己因为蹿个而抽筋的腿按摩,有的时候还要顾不上自己的帮金按摩,金才16岁,身高却要赶上了18岁的格瑞。也可以说格瑞现在看起来也是很矮的了。(别怼,我不听,幼年鸣还比幼佐矮呢)
什么?你说不理解?
当然不理解了,格瑞要怎么说,也有一米七八左右,但是架不住他身边有两个个头猛窜的黄毛啊。
“格瑞,你脸红了。”长高后的金,不仅身高上升了,似乎就连心智都提高了不少水平。
“嗯。”
“格瑞要不我们今天一起睡吧?就像小时候的那样。”
“嗯?”这种话,并不像现在的金所能说出来的,就算是以前的那个毛头小子,似乎也不会这样说。
“不行吗?”金弯下腰,住在格瑞的床边,看着格瑞的眼睛,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唉。”格瑞舒了一口气,金知道,那是格瑞同意了。
金也不做多反应,直接掀开格瑞披在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凉气迎面而来,格瑞又叹了口气,掀开身上的被子,准备再去拿一床来。
刚刚起身还未下地,金就抓住了格瑞的胳膊。
“格瑞还是不要再去拿了吧,那么费事,今天,我们还是一起凑合凑合吧。”
“也好。”夜里很冷,即使大赛当提供的安全区很暖,但是格瑞还是会觉得冷,而且冷的让人发抖。
此时此刻,格瑞居然有些庆幸他为了美观在双人床上当了个双人枕,也因为冷所以盖了个双人被。
“格瑞,如果……”
“嗯?”
“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等你找到你所追寻的答案,你可不可以,回到我这里?”
“嗯。”
“哼。(从鼻子呼出来的轻笑声)”
“那我们一言为定哦!格瑞可一定要遵守诺言呢!”
“嗯……”
不知不觉间,原本轻度失眠的格瑞,竟然都已经开始浅眠,只含糊不清的回答金的话。
看着格瑞没有带运动发带的睡颜,金停止了笑容。
这在个打赛活下去吗?
一定可以的吧?
格瑞走了以后,还会回去吗?
格瑞本就是该属于翱翔天空的雄鹰,以往每年必须回登格鲁星一次,已经极大限度的限制了格瑞,格瑞回甘心待在他的身边吗?
格瑞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朋友吗?可是,那么多朋友,他却只对格瑞付出了最多最诚挚的情感。
发小吗?可是,对于登格鲁星的原住居民来说,他的发小太多太多,多到,只能记住格瑞一个。
家人吗?可是,似乎……格瑞比姐姐更重要?不,姐姐是信仰。格瑞是……光?
那是……
不行啊,不敢啊。
如果真的是那个样子,一旦确认,万一只能一个人活下去呢?
难不成像雷狮安迷修一样?对对方的情感从不挑明,却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天天腻在一起做欢喜冤家?
算了,格瑞也不是那种人。
他对于格瑞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格瑞的情感,如果不挑明,格瑞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面想,格瑞也从不敢对着他向那方面想。
所以,他以前只能进他所能的,制造他与格瑞之间的羁绊,让格瑞为他驻足停留,让格瑞把他当成最后的家人,唯一的朋友。
可是,随着参赛者之间越发的团结,他还能是格瑞的唯一吗?
罢了罢了,反正……
格瑞对他的情感还是最多的。
如果能够活下去。
一定!他一定要亲口对着格瑞说出来那几个字!
“格瑞,我喜欢你。”
“嗯。”
得到了答案,金不能说是激动,反而,有些放松。
是的,格瑞并没有清醒着。
还只是……敷衍一样的答复而已。
可是,金转过身,直接对上上了一张放大了的看,直接直愣愣的与那张脸上的双眼进行了对视。
两双眼睛里,满是清澈不掺杂质对彼此真挚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