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曾遇见过一个令她终生难以忘怀的少年郎。
那是一个长相儒雅俊秀的人族修士,生了一副温文尔雅的谋士的皮囊,偏生却走上了“修炼”这条逆天之行。
犹记彼时樱花盛放,少年脚踩遍地残瓣背着光向琼步步迈进。
目光交汇,战场上以一对千军万马仍然面不改色的女将军此刻却有些忸怩。初夏的暖阳倾洒在他身上,在发间晕开温柔的光辉,清风徐徐拂过,少女一时竟迷了眼。
她忐忑的询问少年的姓名,他说,他无姓,仅一单名,唤曰煐。
琼一怔,但仍维持着嘴角的弧度,由衷的赞美:“这名好生诗意,不知确切所为何字?”
少年轻笑:“火旁,英姿飒爽的英。”
*
天已然漆黑,街上空荡无人,寂冷凄清,窗外隐隐传来打更声。已是子时,将军府中有一盏烛灯仍未熄灭。
自己真是疯了。
琼一手托腮。手肘支在木桌上,两眼出神的望着面前的微弱烛火。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琼从小就听自己的哥哥珑提过,从古至今,只有拥有血脉传承的生命才有资格以单字为名,每一脉在姓名上都有着独特的标识作为区分。
就像他们兄妹,作为早已没落的战神一脉最后的传承者,一个名珑,一个唤琼。
在很小的时候,琼甚至认真的想过,若是自己的孩子继承了他父亲的血脉,便任由他随着父亲认祖归宗。但如果是延续了她自己的血脉,是男孩就叫珏,是女孩就称做瑶。
可是煐……如果他不是以火字为标识,哪怕只是个单纯的人族也好。可偏偏,他是魔族,他是魔族阴帝一脉的后人,那作为部首的“火”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在少年说出口那刻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只是……看着少年和煦温暖的笑,琼完全没有办法将笑靥如花的煐与嗜血凶残的魔族联系起来。
琼淡淡的叹了口气,也许自己真的鬼迷心窍了吧。
那样灿烂而有温度的笑容令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煐身上好像有珑的影子,迫使琼不断亲近。
琼承认,自己贪恋着这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如果这就是贪心的话,那就再多一点,就一点点。
夜风跃过窗槛吹灭了烛灯,轻柔的抚过琼紧阖的眼帘。
睡吧,做个甜甜的美梦。
那个梦里有初夏的晴阳,有温柔的晚风,有盛开的樱花,还有珑在向她招手。
那个梦里的煐不是煐,不是与琼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魔族,只是个普通的人族修士。他们在最美的时节相逢,两情相悦,相敬如宾携手相伴一生。他们有个名叫瑛的女儿,年纪小小冰雪聪明,杀伐果断。
梦的最后是煐抱着瑛,和珑一起并肩站在樱树下朝着琼笑的一脸灿烂。
一滴泪顺着脸颊掉下来,琼望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咧嘴笑到满腔心酸。
她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但是拜托……让梦里的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好吗?
天已经亮了。
*
琼已经很久没有和煐见面了。
近来魔族一直蠢蠢欲动,不断在仙魔两界的临界点挑起事端,已经牵连了许多无辜的百姓。但在朝堂上却无人提起此事,众朝臣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可大可小,处理的好的话便就不了了之,倘若处理的不好的话……那仙魔两族面临的就将会是一场千年大战。
说是说要处理好处理好,可到底怎样才是万全之计?
如果私下派人料理这件事,只怕会被狡诈的魔族人反咬一口,借此为借口发动战争。
那如果跟魔族进行公平谈判呢?
也不是不行,只是魔族生性贪婪,在仙魔两界千万年来寥寥无几的谈判里,不论魔族处于主动亦或被动,均提出了令人发指的条件,毫无例外,那仅有的几次谈判最后也并没有落到实处。
由此可见,与魔族谈判这个想法并不可行。
天帝钰这些天来为此事伤透了脑筋,主心骨的无可奈何,令整个朝堂之上肉眼可见的焦躁不安。
琼明里暗里不知递上去了多少奏折,都如石沉大海一般丝毫没有溅起一丝一毫的浪花。到时一众臣子在她递上折子时异样的眼神令琼感到浑身不舒服。
只是这一日日的拖下来,边关老百姓也一日日的苦起来。
啪——
琼猛然合上竹简,抓起奏折就朝着屋外走去。
桌上搁着一直竹笔,笔尖隐约可见几分朱砂之红。
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
书房里,帝王威严的面孔不怒自威。
“什么叫直接宣战?”钰重重的将琼递上得到折子甩在桌案上,“骁骑将军说的倒是轻松,你我明知晓这场战争一旦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琼将军,你这是要朕将整个仙界的安慰置之度外啊。”
天子之威在意料之中如雷霆般落下,琼单膝跪地,不卑不亢:“陛下,恕卑职直言,哪怕朝廷不出手,边疆的百姓们可等不起。”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恐怕到时不仅民众们会奋起反抗,连陛下都会失了民心。”
“放肆!”钰一掌拍在桌上,“既要开战,卿可否给朕一个担保……你先起来。”似乎气昏了头,这位年轻的君主疲惫的挥挥手让琼落座,食指在太阳穴处轻轻按揉。
“与魔族开战,必要倾朝廷之力,且不一定能获胜,”天帝终于冷静了下来,微沉着脸色为面前这位女将军分析,“魔族人狡诈诡辩,即使是葛主帅还在也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应对……朕自认太尉还没有如此本事。”
“若是朕按照你的建议来,将军必须得给朕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担此大任。”
“我来。”
“你来?”屋内的烛灯发出明明微光,隐隐约约照亮了君王变幻莫测的脸色,钰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厉色到:“将军怕是还不明白,自古女子想担任武将究竟有多困难。”
“当初如果不是朕力排众议将你提为骁骑将军,只怕你现在还在军营里艰难度日。”
“如果你作为此次的主帅出征,你可知朕将承受多大的舆论压力?”
“多谢陛下担忧,”琼平淡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带上一点信任与坦然:“但臣相信陛下。”
钰被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气笑了:“知道我在担心你,怎么还要这般固执。”
“听话,这事交给我来解决。”他没再以朕自称,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哄一个孩子。
“臣意已决,还请陛下恩准。”
钰猛地起身,拂了拂袖又无奈坐下:“可有担保?”
“有,微臣哪怕是拼上性命,也会将魔族击退,还仙界安宁。”
“我不需要你用性命做担保,”钰无奈扶额,“打不过还不会跑吗?不行就赶紧回来,剩下的交给我摆平。”
“臣的字典里从没有退这个字。”
钰终于妥协了:“行吧行吧,若是你此次凯旋归来,也可以借这次机会,归还你上古战神一族原有的荣耀。”
“谢陛下。”
*
黄沙随着漫天厮杀声阵阵飞扬,遍地残穷映入眼帘。战场就在城楼外百里之处,火药的炸裂声,战士的哀嚎声,冷兵器穿透肉体的撕裂声透过厚厚的城墙传进百姓的耳中,人心惶惶。
一顶小轿趁乱从偏门进入城内,轿内,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向榻上正襟危坐的女人禀报着什么。
女人略有些疲惫的扶着额头:“雪兰,前方战况如何?”
“回禀将军,前线部队已按您所说提前派遣先头部队发起进攻,打魔族一个措手不及。”雪兰边说着,从轿内的暗格里取出一张边域部署图,“但魔族人生性凶残,我们派出的人也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占了点便宜。”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指了指地图上几处狭隘的关口,“魔族已经以这几个地方为主据点建起防线,我军暂时无法突破。”
琼微微含额:“先不要硬攻,找几只靠得住的小队从中间连着的山岭上穿过去,绕据点一周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她又点了点图上的几处位置:“让他们尽快以这几个地方为中心建立起防线,注意在一定程度上加强对洪水的阻拦。”
“是”
主仆两人正交代着事情,车外却有一玄衣男子等候多时,见车内的谈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他伸出一只手在窗槛处轻敲几声:“琼将军,前线告急。”
“魔族突然发起大规模进攻,前线战士应对不及,战线正在逐一溃散,还请将军前往把控战局。”
话音刚落,轿子的门帘便被人一把掀开,火红的身影一跃而出。
琼轻轻的踩在地上,回头看向有些发愣的澜:“澜将军,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
一席戎装站在城墙上,脸色不太好看的望着不远处局势不利的战况。
澜神色同样凝重:“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琼眉眼弯弯,美眸中凝结着升腾的战意,“打呗。”
说罢,她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罂红的长枪嗡嗡作响,将劲气化为实质射向城楼外的魔族大军。
那一抹红色在人堆里所向披靡,只要是她所到达的地方都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澜叹了口气,一个个水球在他的指尖浮现。
怎么还是这么好战。
明明有强大的血脉天赋可以运用,偏偏要靠肉体与实力的强硬去战斗。
墨色的身影逐渐飘离城墙,慢慢的来到战场的正上方,双手一招,成千上万个巨大的水球赫然在半空中悬挂着,遥遥一指便如流星雨一般绵绵不绝的落入人海之中。
激战中的少女似有感应一般回头,与他遥遥对望。
琼抿嘴一笑,手中利刃翻飞,一刻不停地收割着。水流与她并肩作战,银光与火红交织,编制出一副绝美的画卷。
*
孤鸿遍地,满目苍夷。
琼站在窗前,出神的望着纷纷扬扬的雪为残陋不堪的战场盖上了一层白裘。
仙魔之战,已经持续了三千多年了。
“将军。”
“雪兰,”琼仍未回头,看着窗外雪景的双眼多了几分清明,“下雪了,你说……我们今年可以回家过年吗?”
雪兰站在她的身后,不禁红了眼眶:“可以的,雪兰相信以将军的英才,这场战争不日便会结束。”
琼笑笑,没有再说话,只有脸颊的苍白凸显出她笑容的无力。
沉默又一次终结了这场重复了三千多年的对话,对话中的两个人早已从最初的憧憬,到如今没有了分毫底气。
良久,琼轻轻出声:“这场战争,是时候该结束了。”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
“将军……?”
她没有出声,雪兰却从她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动摇的决心。
琼决定实行这项准备了三千年的计划。
刺杀。
仙魔大战持续了数千年,魔族固然清楚地知晓仙族大军的统帅是她骁骑将军,但仙族却仍不清楚魔族主帅到底是谁。
这也就导致了她和雪兰在这几千年里所遭遇的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刺杀。
为此,琼特地派出了数支侦察队深入敌军领地进行探查,无一例外损失惨重,只探清了对方军统住所在千里之外的卡洛基山的山巅之处。
久而久之,便也就放弃了。毕竟魔族派出的那几支暗杀小队还奈何不了她,每一次都是她还没出手就被澜解决了。
可是现在,琼决定去刺杀对方那个不知底细的统领。
这场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仙族已经损失惨重。
钰虽说一切有他,但隐隐也有些顶不住朝臣的议论声。
她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来结束战争了。
“雪兰。”
“雪兰在。”
琼几乎细不可闻的叹气:“若是我这次出去没有回来,你就把我床头暗格里的帅印交给澜。”
“跟着我这么久了,你也该去找找自己素未谋面的亲人了。”
“雪兰誓死追随琼将军!”雪兰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她猛地跪在地上,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是将军把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女孩捡回来并给她取名雪兰,将军就是雪兰唯一的亲人。”
“雪兰要跟将军一起去!”
琼无奈的揉着她的发顶:“你啊……”
*
夜色潋滟,转遍地风华。
屋内有一女子身着黑衣,束紧腰带,头发在脑后高高扎起。她轻手轻脚的掀起窗盖,身形微动,化作一抹黑色隐藏在夜色里。
雪兰在榻上阖着双眼,睡得正沉。
今日的月色似乎没有那么清朗,唯有满天星光为琼脚下漆黑的道路铺上一层微弱的光亮。琼紧咬着唇,迫使自己全神贯注,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魔族的一层层防线上。
琼在离营地百尺处停住。
她记得雪兰跟她说过,魔族在几个要紧的关口布下重兵,而关口连着的山岭只让几支小队来回巡查,相对关口而言没有那么难突破。
望着远处重峦叠嶂连绵起伏的山峦,琼不禁有些头痛。
怪不得魔族人对这些山脉这么放心,要是自己的军队从山边翻过去,这还没有到战场,人就已经活活累死在长途跋涉的途中了。
想了想,琼最终还是暗暗捻了个法决,一丝丝金色的光辉从她的体内蜂拥而出,缠绕在她的周围,渐渐给她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圈。
琼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离开地面,神色说不出的怪异。
自己从前几乎没有使用过血脉之力,仅凭武艺的精湛及肉体的强悍去跟敌人拼搏,现在看来……这血脉之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用。
乘着月色,琼低低的浮在半空中,及其迅速的伴着清风突破一层又一层山脉的阻隔。
月光轻柔地抚摸着大地,为大地上沉睡着的生灵低低的吟诵着安眠曲。
琼俯瞰着大地上难得的安宁,第一次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
接着血脉之力的帮助,一炷香后视线里隐隐约约出现了卡洛基山的影子。
血脉之力之所以罕见,其原因就在于它的力量强大无比导致其的传承过程极其艰难。
随着她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山脚下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站岗的士兵闯入她的眼帘。
琼轻笑一声,随之拉高自己的身形,一下便身处万里云霄之中,入目皆是卡洛基山的云巅之处。
奇怪的是,山脚有重兵把守,山巅却空无一人,偌大的别院在云雾缭绕里显得格外空荡荡。
琼暗自提高了警惕,绕别院转了一圈后仍未瞧见半分人影,好生奇怪。
她将这一切归根于魔军领袖性格孤僻,不喜任何人窥见他的日常。
毕竟这处住所格外偏僻,且无人看守,这只能用性格孤冷来解释了。
环顾四周,确定了没有任何意外的风险,琼放心的长驱直入,直奔位于别院最中心的主卧。
她在窗外悄悄探头,似乎想要从漆黑一片的主卧中探查出些什么。过了一会,屋内仍寂静一片,她放弃了继续窥探,绕到门口猛的一脚破门而入。
眼前景象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屋内对北的那一面窗半开着,丝丝流光从缝隙里悄悄的钻入,萦绕在桌旁少年郎的身上。
桌上陶罐里氤氲着醉人的酒香,少年一手托着脑袋,阖着眼帘,似乎睡得正香。
听见琼闯入发出的声音,少年悠悠转醒,一双澄澈的眼眸与琼错愕的眼神对视,渐渐浮上朦胧的雾气。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琼有三千多年未见的人。
煐。
哐当——
琼手中的软剑滑落在地。
她不敢置信的连连后退,眼神慌乱的四处飘忽,抬眼,一头撞进煐笑意盈盈的眼眸里。
“琼,”煐温柔的笑着,眼中的惊喜与笑意压抑不住的流露出来,“你终于来了。”
似是察觉到了琼内心的惶恐,他大步上前,声音染上了几分委屈:“你怎么才来,我一个人等你等了三千多年。”
“你别过来!”琼不自觉的拔高了声线,意识到什么又放低了声音,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软剑,直指步步逼近的煐,“你等我做什么?”
自第一次见面起,他们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只是贪恋于这份温柔,不愿戳破而已。
琼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那样下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可真当他们以对手的身份见面时,琼才发现,终究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煐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软剑在黑暗中闪出的寒光,继续向着她走进着。琼一点点后退,煐却突然冲上前,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傻瓜……”他喃喃自语,“我不等你等谁。”
煐的力道之大,似乎要将面前的少女揉进骨肉之中。
琼忘记了挣扎,眼眶有些发涩:“我……”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张的想要拜托他的禁锢,“你不要命了,快松开!”
原本琼手中的利刃,此刻已经深深没入了煐的腹部,在他一身白衣上晕染出片片刺目的血渍。
“……不要。”面对少女的挣扎,煐视若无睹。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箍着琼的手再紧了几分,“你知道我盼这一刻盼了有多久吗?”
他温柔的吻去琼眼角溢出的泪花:“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好地抱一抱你。”
“所以我绝不松手,绝不。”
煐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他仍固执的抱紧怀中的少女不肯松手。
我知道你喜欢清净,所以我特意建了这一处别院,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我知道你纠结于仙魔两组的世仇与杀亲之仇不可能接受我,没关系,杀了我就好了。
我知道你渴望重现战神一脉上古时期的荣耀,所以我来成全你,倾尽一切帮助你实现你和珑的夙愿。
我是罪孽深重的恶魔,本就生在地狱之中。
你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女天神,光彩夺目。
我们本就不合适。
没有关系,重来一世,我仍然会在原地等你。
*
“澜将军,澜将军!”雪兰上气不接下气的闯进澜的院子,“将军……将军她不见了!”
空荡荡的院子在她话音刚落之际荡漾开阵阵波纹,澜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你说什么?”
雪兰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将军昨天说她要亲自结束这一切,我本来想拦住她,结果将军把我打晕了丢在厢房里。”
“她消失前还说了什么?”澜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逐渐浮上心头。
“将军还给了我这个,”雪兰颤颤巍巍的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玉符,“将军说,如果她没有回来,就让雪兰把这个交给澜将军……”
帅印!
雪兰话还没有说完,澜宽袖一拂拿走了她手上的玉符,夺门而出:“传军令,所有战士立马撤回防线!”
*
战场上,仙魔两族的战士打的不可开交。
后方突然传来撤退的消息,仙族将士愣了一愣,终究还是服从命令,退回了防线。
魔族战士看的撤离的仙族战士,有些怀疑是新的阴谋,狐疑的站在原地,并未动弹。
雪兰气喘吁吁的跑到城墙上,望着城外的澜孤身一人浮在战场上空,有些疑惑。
身为这一变动的主导者澜,此刻内心却是狂风骤雨。
最终轻叹一声:“冲动的女人。”
他看着战场上僵立的魔族士兵,神色冰冷。
突然澜双臂一挥,一个巨大的水球出现在战场的正上空,再一指,滔天巨浪滚滚袭来,直奔魔族营地而去。
魔族士兵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回跑,但人怎能与自然相抗衡,不过瞬息便被巨浪追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水吞没。
雪兰站在防线之后抹了把汗。
还好将军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让人建起了防水防洪的防线,不然现在岂不是连自己人都要遭殃。
在滚滚巨浪涛声震天中,玄色人影沉着脸,发出命令:
“全军出击!”
*
整支大军倾巢出动,魔军本就在澜的洪水攻势下四处分散损失惨重,更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整个阵型从后方开始向前溃散。
魔族的军心散了,澜在心底冷笑一声,带着一支小队从侧面突破敌军防线。
军心散了,离战败也就不远了。
澜此刻却无心去关注战局,他们一行人正全力赶往千里之外的卡洛基山。
卡洛基山脚下重兵把守,无需澜过多吩咐,他带来的那一支部队便上前陷入了与敌军的厮杀中。
澜则带着雪兰,动用血脉之力,乘着一股水流飞向了万里之高的山巅。
终于赶到了被琼一脚踹散架的主卧门前,雪兰先一步冲了进去,澜紧跟其后。
眼前景象却令他们几近窒息。
琼浑身沾血的跪在屋内,她怀中紧紧的抱着早已没了呼吸的煐。
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了全速赶来满身狼狈的澜和雪兰,硬生生的扯出一个微笑:“你们来了啊。”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我输了。
原来并不是只有她在原地踏步。
煐已经向她迈出了九十九步,就连最后一步也不舍得让她来走。
傻子,她轻叹。
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傻傻的等在原地。
-END-
[琼]
[煐]
[澜]
[雪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