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明（2）

钟辰乐在把朴志晟带回去前去了个地方。

“思成哥。”

钟辰乐曲着指节在木板门框叩了两下，低低的唤着一个名字，随后便低下头看着门口插的一朵不知名野花，想着这次又是谁。

等了大概有几分钟，门嘎吱一声开了。董思成面色还有些红润，开门时风灌进来，吹散了些潮绛。朴志晟注意到他殷红的唇上有浅浅的齿印，整整齐齐的一排发白。

董思成探头看了眼朴志晟，笑眯眯的打招呼，“你好，我是董思成，是辰乐的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

钟辰乐闷着声接话。

两个人换了鞋进门，屋子里有浓郁的麝香。钟辰乐受不了这味儿，开了窗将脑袋凑过去嗅新鲜空气，“你怎么又点这香。”

董思成叹气，往裸露的肩膀披外套，拉着朴志晟往沙发上坐:“郑在玹他后妈刚来闹过，自然要好好招呼。”麝香易使孕妇流产，所以他使了坏心思，一次性点了五六根。

不过再怎么香的东西太多了也就成了臭。朴志晟被呛地憋红了脸，董思成又看到他满脸的灰，于是带人去洗澡。

天气很凉，马上就要入冬了。董思成被窗外的冷气冻的缩了缩脖子，将手指藏在衣袖里。看着钟辰乐关窗的动作，颇有些感慨:“辰乐长大啦。”

董思成初见钟辰乐时还是个小奶团子，十多年过去也没感到什么变化，恍惚间这么一瞧，才发现他的团子变了好多。

“哥……”钟辰乐艰难开口。

他想问哥哥为什么还要接客，郑在玹不是要接你过去吗？哥哥这么好，一定是被偏爱的存在啊。可是当看到哥哥们迷茫的神色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囫囵地将卡在嗓子眼的话语强行吞下。

“没什么，哥，你要好好爱自己，我也好爱你，我永远都在。”

最后钟辰乐笑起来，脸都皱成一团，任谁看都是勉强的样子。董思成无奈叹气，拢了拢外套，耳后的红痕扎眼的浓艳:

“我知道的，最近N国盯得紧，一批军火运不出去，还查到我头上了。”

说着他又笑，可钟辰乐总觉得那笑带着点悲凉的味道。

“上次那帮人来的时候我还正和一人做呢，他们直接推开门，吓的那个人差点萎了。”董思成眼睛向上看，像是在回忆什么趣事一样，“你知道的，那个人满脑子肥肠，恶心死了，嘴里的臭味熏天，说起来还应该感谢那帮人来呢。”

“……”钟辰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董思成看上去不需要安慰的样子。可钟辰乐见过事后他扶着腰瘫倒在床上的样子，客人是个有性癖的，因此他臀瓣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巴掌，连带腰际也漫上掴印。

董思成曾经许愿自己不要吃苦，不要受伤，却又默默的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伤。董思成根本不怕受苦，可他是不会哭着要糖吃的小孩，除了钟辰乐，没人在乎他会不会疼，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累。

无言之际，朴志晟洗完澡了。门一开，大片雾气扑面而来，滚烫的让钟辰乐觉得自己脑子也即将坏掉，他看到董思成微红的眼眶，于是低下头呜咽一声，自己的鼻尖也开始发酸。

他最看不得董思成哭了，那么坚强一个人，怎么可以狼狈成这样啊。

“呃…哥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洗了个澡，两个人的氛围就变得如此奇怪。朴志晟局促的站着，小声的开口。

再抬起头时董思成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了，他朝着朴志晟笑了笑，起身向后门走去。

朴志晟动了动身子，张嘴想说什么，随后慌张的在原地伸出了手，一脸茫然又紧张的样子。

“他是去拿枪了，你们那边不要求每人配枪吗？”钟辰乐问，忽然想起见他时可怜的模样，估计是没枪的，“N国和C国关系这么紧张，你在T国有听到什么吗？”

朴志晟当然知道这个“什么”是指一些言论，他摇摇头，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飞快的点头，还不止一次，和小鸡啄米差不多:

“我听隔壁姐姐说政府要封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封城？钟辰乐摸着下巴。N国和C国打起来对T国没什么实际影响啊，甚至T国还能坐收渔翁之利，为什么要封城？

T国要搞什么？

“……”董思成还没回来，钟辰乐便沉默着思考，转眼又问，“你知道李东赫吗？”

李东赫是T国那边的，最近他听见些风声说李东赫在打听他们，不知操着什么心思。

“那位哥哥可有名了，天天上电视。嗯…他近些天好像和一个明星正打的火热……”

“那个明星，叫……黄仁俊，嗯对，是这个名字没错。”

02.

李东赫初见黄仁俊时是在巨大的雪幕背景下，他沿着一串脚印欢快的奔跑于广袤黑土地上，欢快的笑着。就连眉间少年天生的寡淡都变为灵动。

他就是这儿的唯一的鲜活。

“你好，我叫黄仁俊。”

黄仁俊露出尖尖的虎牙，眉眼弯弯的朝他伸出手，极为礼貌的用另一只手扶住下肘，手指细细长长的，好像捏捏就会碎掉似的。

李东赫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手指攥着衣角摩挲个不停，带着点自卑的垂下了眼睛，盯着被踩成坑坑洼洼小泥沼的雪地。雪水沾染着鞋底，伴着黑色淤泥，倒显得有那么几丝怪异的美感。

“你叫什么名字？”黄仁俊又问，脚尖不安分的踢着石子玩，余光瞧见少年像蝴蝶似颤着的睫毛，疑惑的“欸”了声，紧接着揉了揉自己发痒的鼻头。

“你很好看，为什么不抬起头呢？”

闻言，李东赫手指的力度更紧了，他有些发愣的向上移动视角，看见红发少年微红的鼻尖与白嫩脸上的酡红。

风刮的很大，夹杂着冰霜迎面砸来让李东赫觉得背脊有些发凉，连带着全身都变得僵硬，脑神经被冬雪冻的麻木，他只得慢吞吞的道：“我叫李东赫，你也可以叫我楷灿。”

“哇，名字好好听。”黄仁俊惊叹，又掰着指头仰头看天空，“你知道606星球吗？”

李东赫觉得他前言不搭后语，颇有转移话题的意思，于是把头垂的更低，像鸵鸟弯着脖子，快要钻到地里去了。

黄仁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让这个敏感的他误会了，慌乱摆手：“606星球上也住着太阳，感觉和你的名字很搭才那样说的。”

后来606星球成了李东赫唯一的寄托。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小戏子这么认真，只有李东赫知道，黄仁俊是最美好的少年，他只需回头望上一眼，便交代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