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与董思成长大,倒不是说有多坎坷,只是不太顺利罢了。
他从五岁开始已经成为我的小小英雄了。他总会在我被欺负时挺身而出,明明他自己的身躯也单薄,个子也不高。
我是在他的保护下安稳长大的,他说他的愿望就是不让我吃苦、受伤,永远快乐。
可是人怎么能永远快乐呢?更何况是从小就在险恶的环境中长大,我和他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可他还是会笑着揉我的头,喂叹一声后便是一句“要开心啊”。
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的,按理说应结局不是死亡就是悲惨的未来,可我的小小英雄却孤身一人将我从狭小的地下室带到我们的小公寓里。
小时候我们是靠政府救济的,可钱并不够两个未成年孩子的开销,董思成便去打工,每日回家时眉眼间都带着疲惫。
我也总是被学业困扰着睡不着,打工的地方一再寻找,但最终都没谈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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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董思成打架了,我听同学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董思成,你看你,和个女孩住在一起,你怕不是早看上人家了吧?”
班级里的小胖子挑衅的揪起他的领口,语气嚣张。
董思成不语,只是慢吞吞的抬眸看他一眼,顶了顶腮,随后抬手就是一拳。
在听说了董思成打架这件事后我便在巷子里等他,蹲在花坛边眼巴巴的望着高中部的大门。
董思成生的就是矜贵少爷的模样,此时穿着洗到发白的衬衫,倒有几分学长的样子了。可他面无表情,使他带了些生人勿近的清冷。
我连忙站起来,扬起笑容喊他。董思成听到了声音,看了眼我的方向便快步走来。
说实话,我以前从未发现董思成已经长这么高了,我差他两岁,往前都是与他一般高的。
再加上他对我伙食的宽待,我总觉得他都没有我重。可如今他走来,我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
原来我的昀昀哥哥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长大了啊。
“你怎么打架啊?主任骂你了吗?”
我拽住他的衣角,因为不了解高中部的事情,只能凭着旁人的只言片语中获取信息。
董思成摇头,他一想起胖子看我时令人作呕的神情就觉着打的值。他忽然揽着我的肩笑起来:
“走喽,带我们甄妮去吃灯盏糕。”
我随他进入我们家附近的小店里,我们对这里都很熟悉。董思成与我把东西放下便去帮店主阿婆干活了。
阿婆独自一个人经营这家小店,平日里忙的很,我们有时间总会过来帮忙。
“阿婆,我们来啦。”
我搬了个小凳子让阿婆坐,又和董思成穿好围裙站在灶火前看着罩笼中飘出的丝丝白气,鼻尖被甜糯的糕点味包裹。
“哇,还是阿婆的手艺好!”我踮起脚尖盯着糕点看,“董思成做了好多次都没有阿婆做的好吃。”
董思成眯眼看我,做口型说我完了,转头向阿婆告状:
“阿婆,这孩子到现在都没学会灯盏糕的做法呢。”
阿婆的脸上洒满柔柔的光,笑看我们斗嘴,听董思成这样说又装作瞪他的样子:
“昀昀要让着囡囡啊。”
我躲过他的眼神攻击钻到阿婆背后捶背,与阿婆撒娇:
“还是阿婆最好啦。”
干完活阿婆便把我们赶出厨房,端了一盘糕点出来。我给阿婆嘴里塞了一个,又给正在翻找东西的董思成一个,自己也捧着开始吃了。
糕点软软糯糯的,带着清幽的香气。我被好吃的弯起了眼睛,嘟嘟囔囔的与他说真好吃。
董思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抽出纸巾拭去我嘴角的粉末。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呀?”
他这么说着,眼睛里带了些笑意,又道:
“不过甄妮永远不要长大才好,这样就能快快乐乐的了。”
“哥哥会永远珍惜你的。”
我一愣,瞧着他被朦胧光点裹着的侧脸,忽然鼻尖有些酸涩,我连忙低下头,吸吸鼻子:
“这么肉麻干什么啊……”
我也会永远珍惜你的。我在心里悄悄说。
我们与阿婆道别,回到家后便摊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了。
我回卧室提出医药箱,踢踢董思成的小腿,见他看来又把他拉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打架,但是还是想说一句,干的漂亮。”
董思成任由我扯开纱布掀起他的袖子,愣愣的问为什么。
“当然因为是你啊,我相信你。”
他的伤口不重,他本人也说了用不着包扎,但我仍不放心:
“昀昀哥哥,伤口感染很可怕的,我不想失去你。”
许是我半年都没唤过他昀昀哥哥了,董思成垂眸盯了沙发很久才点了点头。
他揉了揉后脑勺,将左臂伸出来。上面青了一片,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更是糊了一堆血。
“你今天得亏穿了秋季校服,不然阿婆看了多担心啊。”
我数落着他,抬头时却被他亮晶晶的眼神堵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一时语塞,将脑袋转到一边:
“你看什么啊?”
董思成笑嘻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看我们最珍贵的甄妮啊。”
生活状况不太乐观,可董思成骨子里的温润与诗意填充了生活中的伤痛。我也会在他需要陪伴时即使给予他拥抱与慰藉,我们互相拉扯着成为彼此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