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书沉浸在回忆之中,思绪飘回到那个改变她生活轨迹的午后。
彼时,她因与母亲争吵负气离家,一路哭着奔跑,直到双腿发软才停下,却发现自己早已迷失在陌生的山林间。周围静谧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让她愈发感到恐惧和无助,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哭什么哭,吵到本大爷睡觉了!”一道不耐烦的吼声突然打破了寂静。凌妙书吓得一哆嗦,吸了吸鼻子,慌乱地四处张望,却没瞧见半个人影。
“树上啊!笨丫头。”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还带着一丝嘲笑。凌妙书仰起头,果然看见一个男子慵懒地倚在树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大叔,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啊?”凌妙书擦了擦眼泪,小声嘟囔道。
男子一听这话,瞬间就炸了毛,“嗖”地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原本还带着几分困意的脸上写满了不悦,他撸起袖子,正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大没小的小丫头,可在看清凌妙书面容的那一刻,他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眉眼、那神态,像极了他记忆深处那个怎么也忘不掉的人。凌妙书见南尧突然发呆,便好奇地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脆生生地说道:“喂,大叔,虽然我是长得挺好看的,但你这样盯着一个小孩子看,也太猥琐了些。”
南尧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抬手轻轻给了凌妙书一个脑瓜嘣,没好气地说:“什么猥琐,本大爷什么美女没见过,你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哼……”凌妙书捂着脑袋,气鼓鼓地走到一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南尧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他微微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些:“跟家里闹矛盾了?”
凌妙书转过头,故意不看他。南尧却像是认定了要管这闲事,又立马转到她面前,一脸真诚地说:“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
凌妙书瞧着南尧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抽抽搭搭地把和娘亲吵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南尧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从凌妙书的讲述里,他越发肯定这就是肖兰馨的女儿。一时间,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凌妙书说完后,见南尧半天没吭声,便调皮地凑到他耳边,大喊一声:“大叔,我说完了,你说我跟娘亲谁错了?”南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他抬手摸了摸凌妙书的头,神色认真地说:“你和你娘亲都没有错,只是你们看的角度不同,才会这样。归根结底,你娘亲只是希望你能学好本领,将来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可我也没说不学习呀,只是我就是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每天被她拘在家,我都要疯了。”凌妙书皱着眉头,满脸委屈地说道。
“她大概是怕你一个人出来危险。”南尧耐心地解释着。
“咕噜噜咕噜噜”,凌妙书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说:“嘿嘿……我还没吃饭就跑出来了。”
南尧看着她那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宠溺地笑了笑,说道:“走吧,我家离这里不远。”
“大叔,你不会见我如此可爱就把我拐卖了吧!”凌妙书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地说道。
南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道:“爱来不来。”说完,也不等凌妙书,转身就走。
“诶..大叔我闹着玩的呢!诶..大叔等等我。”凌妙书迈着小短腿,急忙追了上去。
凌妙书本以为以南尧那爱炫耀又傲娇的性子,住的地方肯定富丽堂皇、奢华无比,可当她跟着南尧来到一处居所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门前是一大片的桃林,微风拂过,粉色的花瓣如雪花般飘落,美得如梦如幻。推门进去,屋内的摆设简约而不失大气,每一处布置都透着一股宁静淡雅的气息,与南尧平日里那张扬的气质简直格格不入。
凌妙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越看越觉得这里的环境莫名熟悉。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块写着“听雨阁”的牌匾上时,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她终于想起来了,这里的布局和她娘亲住的地方简直如出一辙。她在心里暗暗揣测,娘亲和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就在这时,一阵诱人的食物香味钻进了凌妙书的鼻子里。她顺着香味来到厨房,只见南尧正手忙脚乱地在灶台前翻炒着锅里的菜。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锅里的菜被他炒得“噼里啪啦”作响,看得出他应该是不太会做饭的。
“大叔,要不要帮忙?”凌妙书热心地问道。
“去去去,人还没有灶台高帮什么忙。”南尧嫌弃地摆了摆手,继续和锅里的菜较着劲。
凌妙书见自己好心帮忙还被嫌弃,便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到外面的秋千上玩去了。
没过多久,饭菜就做好了。“小丫头,快进来吃饭了!”南尧扯着嗓子喊道。凌妙书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立马窜了进去,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完全不顾及形象。
南尧坐在一旁,端着酒杯,看着小丫头风卷残云般的吃相,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跟馨儿以前一个样子。凌妙书正吃得开心,一抬头,发现南尧又在发呆,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大叔,你为什么老是发呆呀?”
“想到一些陈年旧事。”南尧回过神来,神色有些落寞地说道。
“哦……”凌妙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南尧大概知道她想问什么,故意板起脸,凶狠地说:“不能,小孩子哪儿有那么多问题。赶快吃完我送你回家。”
听到要送自己回去,凌妙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放下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南尧,哀求道:“大叔,你能让我多留几日嘛?我好不容易才出来,这次回去我肯定很难再出来了。你看我这么可怜,你就收留我几天,我保证乖乖的。”
见南尧不说话,凌妙书索性开始各种撒泼耍赖,又是拉着南尧的衣角晃来晃去,又是扮鬼脸逗他开心。或许是心底那一丝私心作祟,南尧最终还是心软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留下来可以,最多十天,写封信给你娘告诉她你平安,但是不能提我,也不能告诉她你在什么地方。”
“一言为定!”凌妙书眼睛一亮,爽快地答应了。
时光飞逝,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这十天里,凌妙书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南尧都会毫不犹豫地陪着她去。他们一起在桃林里追逐嬉戏,一起去河边捉鱼,一起爬上山顶看日出日落。很多时候,凌妙书都在想,如果南尧是自己的爹爹那该多好。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平日里总是一脸严肃,每次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她曾经以为父亲就是这样冷漠的性格,可后来她却看到父亲对弟弟妹妹们截然不同的态度。父亲会温柔地给他们夹菜,会满脸笑意地和他们一起放风筝,会陪着他们做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而这些,都是她从未曾拥有过的。如今,从南尧身上,她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温暖的父爱,那种被呵护、被关爱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