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天气,千变万化。
白桐勉强够到木柜,伸腰向柜中探去,纤手不断地翻找着。
洋裙裙摆拖地,扬起一丝丝灰尘。
她干脆趴下,细嫩雪肤触到青石板地,不自觉战栗一下。
早些时候下了些小雨,雨滴激起沉香,散入清爽。
“还是下些小雨,要凉快些啊。”林嫂把油糕一块块取出又放进去,“天杀的,不带这样欺负人的,这次竟然少了三块。”
白桐听了,心里无奈,也不搭理林嫂。
“哎呀,哎呀!”林嫂见许久没人应答,赶忙回头一瞥,“你怎么趴到地上去了吗?快起来,快起来!”
她咋咋呼呼把油糕袋子向前送,丰满身子向后一仰,双腿一推木椅起身。
“我的大小姐,你等一会儿要去学校的,知道吗?真是的,都十六岁了,有点女孩子样子好不好?以后嫁不出去的!”
林嫂嘴中传出无数个令她心生厌烦的字眼,白桐唇一别,
“我头疼得很,林嫂你要心疼我,就不要说了。”
她眼珠狡猾一转,开始佯装痛苦,不时的还偷眼瞟一下林嫂。
林嫂果真住了嘴,心疼的上前伸手,一下一下帮白桐揉太阳穴。
白桐只觉得自己肤上被揩来揩去,油糕的油脂味从太阳穴飘入鼻子中。
她鼻子皱着,有如一只玫瑰花瓣被雨滴打湿的含羞。
“你刚才趴在地上是要做甚啊?”林嫂语气中半是心疼半是责怪。
白桐理直气壮地反了去,“找伞啊,雨老是飘着,不打伞客可都淋湿了哩。”
“好噻,真是服了你了。”林嫂语气中宠溺尽显,毕竟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也不好多发作。
只得无奈戳戳白桐白皙脑门,此事就算翻篇。
白桐面上绽放出笑容,倚桌擦着自己小腿。
被雨水沾湿的青石砖上依附着些蜗牛,青苔,灰尘。她也不娇气,轻轻用手斜斜拍下。
“是这个吗?”
林嫂取来一把普通防水伞,举起向白桐那边喊。
白桐身子向前靠去,眼角眯起往林嫂那边望去,“不是的,是一把白色的油纸伞。”
林嫂没办法,转身又寻。
“对,就是这个。”
在林嫂拿出第五把伞时,白桐终于叫了停。
“我的个小祖宗,我还以为是什么惊世艳伞,不曾想就是这种大街上的寻常货色,害我给你找这么久,况且还是白伞,举到头顶上可不好。”
只见林嫂手中举一把素净白伞,递给白桐,两两相衬的雅致异常。
白桐本来就生得极美,远山黛眉,杏眼明目,小嘴葡萄大小,晶莹剔透。一颦一笑尽显温柔活力。
此时配上这把伞,还有天边飘下来的细雨,整个人显得如诗似画,美到惊艳时光。
“林嫂再见。”
她接了伞就朝门去,莽撞中散发出青春气。
“慢点。”
林嫂探出头大声喊了一句。
说罢,倚上门槛,痴痴一笑。
脸上褶皱尽起,感叹岁月千万。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她一样少女。
“林印瑜!林印瑜!”
见一匆匆忙忙少女,青丝被风吹散,裙摆飞扬于雨晨。
他不自知一笑,伸出手向白桐招呼。
他跟白桐说过很多次,要她稳重一些,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能老像现在这样向他奔来。
可白桐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林印瑜说了几次也就此作罢,随白桐开心去。
“来了?慢点,不要急。”
白桐此时倒是乖巧的不行,脚步一下就放缓住。就是林嫂看见,肯定会大做一番感慨。
轻巧的凑在林印瑜跟前,温柔眨眨眼。
故作姿态一笑,素手慢慢收了伞。
“你今天打的是这把伞?”
林印瑜自言自语,目光攀上纸伞面。
“是的呀,家里嫂嫂给我的。今日起的较别日稍晚,走时匆匆,随便接了一把。”
“是这样,很衬你气质。”
“你莫夸我,不然我整个人开心的飘飘然,不识东西南北了。”
白桐心中一笑,她清楚地记着林印瑜最喜欢的就是打油纸伞的女子,但又不能太刻意,要不经意时惊艳到他。
昨夜她思来想去,便有了今天的惊艳。
“你来的迟,想必未吃早餐,我叫家里佣人一会儿去捎两块白俄人的蛋糕来吃,是送到你班上还是你来找我?”
林印瑜开口,一下打断了白桐思绪。
睫毛像蝴蝶一般闪了闪,眼珠狡黠一转。
“我来找你吧,不劳烦你来一趟了。”
林印瑜答应,末了补了句“好好听课”。
白桐从善如流应下,目送林印瑜回教室。
柳依晓偷眼望着林白二人,粉拳握起,眉头皱上,贝齿地不甘心咬上唇。
红唇上很快有了个明显痕迹,不久却又归于平静。
像湖面上被石子激起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