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无尽的黑暗，冰冷的海水将他包围，光线逐渐黯淡。他像悬浮在宇宙中一样视线模糊，听不到一切。他的队友就在他的一旁随他下落，沉溺在这片太平洋中。他想张口说话，却吐出一串气泡。氧气逐渐消失，心脏的跳动逐渐变弱。

“林言，等我们执行完这个任务后就可以回南京了，你高兴吗？”一个穿着黑西装带着眼镜的男子问他。

林言站在杆栏旁，看着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说：“我当然高兴了！黎元，我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早就想回去见一见阿娘和小妹了。”

黎元点燃了一根烟嘴里说着：“是啊，我家里也还有一个调皮捣蛋总爱惹是生非的弟弟，我走的时候他十岁，五年过去了，不知道那小家伙还认不认得我。”

“党国派我们去美国那里谈一个条件，不免舟车劳顿呐。”

“也就最多一个月，五年都坚持下来了，还怕这一个月吗？”黎元捶了一下林言的肩膀。

林言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烟说：“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黎元先生！有位长官找您！”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

黎元将烟扔进旁边的垃圾箱，说：“那你现在这里看看风景吧，我过去一下。”

林言吸了一口烟，看着平静的海面。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怀表，打开一看怀表上贴着一张全家福，上面有他早已逝去的父亲，还有在南京等着他的母亲和妹妹。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他朝海面望去却只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黑色鱼尾。

“只是一条鱼罢了，应该只是海面反光。”他想了想。

我叫林言，国民党派上校，与黎元少校一同毕业于黄埔军校。就职于军统外交处。今年二十五岁，男，家中仅有一母一妹。听从上级安排，前去美国与切尔斯大校谈判合作。

天空很快就陷入了瑰丽的红色晚霞中，像一幅油画。

轮船上很热闹，大厅里有一个舞会，我换上了军装进了大厅。一进门我就被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了后脑勺“别动，交出文件！”

我挑了挑眉伸出双手趁他将东西放下去的一瞬间制服他把他手中的东西踢出了很远。

“啊啊啊啊疼疼疼！林哥，是我，林哥是我晓锋。”

我把他放了后看了一眼刚才抵住我后脑勺的……手电筒说：“晓锋，你这反应能力不行啊。以后怎么当我的卫兵？”

晓锋揉着自己的肩膀说：“明明是你太厉害好吧，明明是个外交官偏偏打架还那么厉害。和你一样是外交职务的黎哥跟你完全不一样。”

我把他的帽子拾起来说：“我和黎元能一样吗，他当初选的就是外交，是个彻彻底底的笔杆子，我当初的目的是上战场啊，所以格斗枪术侦查样样第一，可结果呢，阴差阳错的把我吊在大后方当外交官！”

晓锋接过帽子：“你可知足吧，这个职务多好耍耍嘴皮子军饷就拿到了，多少人求不来的啊！”

我笑了一下：“这就是个高危职业，多少人明里暗里想把我们杀了……”

“林言你来了，我介绍一下这是南京银行长杜嘉译。”

“您好。”我微笑着向杜嘉译伸出手。

眼前这个中年人握住我的手，张开口一颗金灿灿的金牙亮了出来：“林言林长官，鄙人早就听闻黄埔军校出了一个天才，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啊。”

“您过奖了，杜先生您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鄙人在军校就读时就听闻南京银行长杜嘉译发救灾粮给前线的将士们。那次将士们吃了您的粮食将日本人打得屁滚尿流呢。”

“哈哈，不过是尽我自己一点微薄之力罢了。对了林将军，听说您这次是和美国人谈判去，我说话难听一点，千万别丢了国家的脸面！”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很是严肃。

“相信我。”我对着他说。他看了一会儿我，眼底有些湿润。“您怎么了？”我问。

杜嘉译摆了摆手：“我想起我那叛逆的儿子了。他和你一样当了军人。”

“那他现在一定为国效命吧。”我随口一说。

“没有……他死了，就在上海的大桥上。”杜嘉译平静的说道，但是，眼底的湿润和颤抖的声音掩盖不了他的悲哀。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努力将情绪平复。

“林长官……我儿子的军队是因为粮饷的克扣，活活……饿…拖垮的。所以我才想发救济粮并成立了救济会。我儿子一生的愿望就是我们可以拥有尊严地活着。希望您……接受我的请求。”

“相信我。”我重复了这句话。看着他点头转身离开。

黎元走了过来对我说：“杜先生儿子杜沪生团长部队就是因为上面的贪污活活饿死在桥上的，日本人将杜沪生活捉，你想啊，一个被俘虏的军官，日本人会对他怎么做？”

“像杜先生说的一样？”

黎元摇了摇头：“那只是结果，杜沪生被掳后受尽折磨与屈辱，精神与肉体上的痛苦让他生不如死。后来我们的人去救他，他说「我的手脚已经废了，出不去的，杀了我吧……」最终还是他拔出队友的枪，自杀了。他临终前说「告诉他们，我没有愧对党国。」”

“上面的贪污就这么平白害死了一条条人命！希望在哪里？”我转过身来，眯着眼睛。

黎元拉住了我：“嘘，你小声一点。被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我默不作声……是啊现在关系的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