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防线（2）
当晚，Hobbs家门口燃起了篝火，男人们围着烧烤架，女人们在准备水果沙拉和甜点，而孩子们正在Sam的带领下进行一场友谊赛，几乎整个岛上的人都来了，远离大陆的小岛就连胜利的庆祝都有些原始，没有规矩，没有客套，有些粗犷，却无拘无束。
Hattie端着一盘沙拉走到Hobbs的身边，男人穿着背心正忙着给烤架上的肉排刷酱汁，她看中了中间那一块，正等着它一翻面就下手。
Luke将熟透的食物放入女孩的盘子里，他擦了擦汗，拿起放在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你哥呢？”Hattie尝了一口烤肉，原住民的烹饪另有一番滋味，至少比她哥哥小时候烤糊的面包要好的多，她扬了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方向。
Deckard坐在一辆报废汽车的前盖上，他选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一旦发生变故他就能够立刻掌控全局的地方，离火堆不近不远，与人群若即若离，就像一只猎豹在护卫自己的领地。
他身边放了一瓶啤酒，正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一样东西，距离太远，Hobbs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他摇了摇头，又忙着去给烤肉翻面，“你哥怕是个冰块雕的假人吧，穿那么多也不嫌热，离火近一点儿是不是就化了？”
Hattie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乱说她大哥的坏话，“他只是有点不知所措，这个场面他有点没办法应对。”Hobbs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她把烤肉从鼻孔塞进了脑子里才会说出这种话，“他不是个超级间谍吗？007不是应该跟变色龙一样随机应变吗？你哥炸了CIA的办事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会怕这个？”
女特工白了他一眼，好像他是个被油烟熏坏了脑子的蠢货，“间谍先生可以应对所有场面，但他现在只是Deckard·Shaw！”习惯于伪装的人最怕袒露真实，而这里的人太真诚，太热情，逼的他卸下冰冷的面具却有些无所适从。
Deckard其实是在放空，当他察觉到有人走近时，不动声色的将手上的东西收了起来，Luke端着一盘烤好的食物走过来，将盘子放在车前盖上，预估了一下这辆报废车的承受能力后没有选择一起坐上去，而是选了一个斜靠在车身的姿势，“公主殿下离开皇宫了连吃饭还要人伺候吗？”
“因为我担心在这里面吃到你那跟香肠差不多粗的手指，那会让我这辈子都不想吃饭了，而你那上帝打喷嚏时创造出来的大脸让我很没有食欲。”Deckard恶毒地反击道。
“公主殿下还是赶快吃饭吧，本来就是绣花枕头了，别到时候腿软却找借口说是饿的。”Hobbs推了推盘子，他没有拿餐具，有些恶劣的想看看这位装腔作势的英国佬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Deckard瞪着大块头男人，手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手里转了转，对着盘子里的肉块准确地扎了下去，咬牙切齿地戳了戳，仿佛那块鲜嫩多汁的牛排是眼前这个肌肉山似的。
Hobbs从心里默默地嘲笑了一下对方幼稚的行为，注意力却被他手上的匕首吸引着，刀锋映着火光闪出锐利的锋芒，一看就是好东西，“SAS的标配？你居然还留着？”Deckard一边啃着牛排，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交手的时候从Brixtom身上顺过来的，我的被Owen那小子拿走了。”
“他倒是对你念念不忘啊？”
“如果我把一颗子弹留在你的肌肉脑袋里，你也会对我念念不忘的，相信我，我老早就想这么干了。”Deckard嘴里嚼着食物，说话有些含糊不清，Hobbs不禁想问问他究竟是老早就想把子弹留在他的脑子里，还是想让他对他念念不忘，不过他识趣的没有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你对待朋友的方式还真是超凡脱俗。”
“因为我的朋友绝大多数都在想着怎么让我死。”Deckard快速解决掉了烤肉，又拿刀戳了个小西红柿送进嘴里，味道有点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Hobbs半真半假的噎了他一句。
Deckard确实被呛住了，他咳了一声然后转头死死地盯着Hobbs，仿佛是在查看他是不是烧烤的时候把自己的脑袋也放到火里烤熟了，他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打算跟我来一场‘朋友间’的谈话吗？你想知道什么？我第一次杀的人？还是我第一次睡的姑娘？”
Hobbs有些无奈，他既不想知道他第一次杀人，更不想知道他睡的姑娘，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回想起来，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了解仅限于那几张薄薄的档案，这些远远不够。
于是他干脆顺水推舟，“你第一次杀的人？”
Deckard显然没有料到他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还真的问了这个问题，他眨了眨眼，转开了目光，摸出一块餐巾将匕首上的油渍擦拭干净，“六岁的时候。”
“What？！”Hobbs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徒，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回答。
大概是Hobbs的惊讶表现的太过明显，或者是他的动作太大了，整个车身都有些晃动，Deckard把手撑在引擎盖上，以免自己滑到地上去，一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老子当时是逼不得已，你再用那种看变态杀人狂的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让它彻底成为摆设！”
Hobbs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暗暗地用手扶稳车身，一边问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Deckard盘着腿在车盖上坐好，这个动作有些异样的孩子气，可他做起来却并不显得怪异，反而如老僧入定般从容，“那个人，他想绑架我，妈妈那时候有了Owen，行动不便，老头子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当时他们想把我杀了然后用快递寄回家去刺激我妈妈，我妈妈行动不便但还是派人来救我，另外四个人被解决了，剩下一个人拿我当人质，我抢了他的枪，爆了他的头。”
“你六岁就会用枪了？”Hobbs想想自己六岁的时候已经能把一棵树拖回家，但还是有些惊讶。
Deckard轻轻笑了一下，一闪即逝，他很少笑，笑的时候也是嘲讽或冷笑居多，像这种轻柔如风的笑Hobbs还从未见过，“你知道我爸妈是干什么的吧？仇家多的大概可以填满你家这个蛮荒岛，我妈妈从小就教我格斗技巧，开门撬锁，打结反绑，还有反侦察术，枪那时候还没有用过，第一次开枪就爆头，大概也算是天赋异禀？”
Deckard发觉自己今晚很奇怪，他平时并不是一个啰嗦的人，他一个人行走在黑暗里太久，话多会暴露弱点，能动手就尽量少说话，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底线，也不屑于解释，否则也不会任由亲妹妹误会他那么多年，但他却没来由的想要跟Hobbs解释这一切。
“那时候我们经常搬家，我甚至不能去学校读书，因为我们在一个地方待不久，有了Owen之后，我们的生活慢慢稳定了下来，后来又有了Hattie，那时候Owen才四岁，妈妈决定安定下来，我们搬到了伦敦，爸妈隔三差五要去出任务，外人不能信任，所以我得担起保姆的重任，负责照顾弟弟妹妹。Owen从小就是个惹祸精，打架打不过就回来找我，还经常一个人单挑一群，后来我们把家附近几个街区都打服了，连带着Hattie都成了街头女霸王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飘向了远方，眼神里是难得的温柔，像一只家猫眯起了眼睛，温和而安定。
Hobbs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个方向，Hattie正在给孩子们当裁判，跟着他们在沙滩上跑，女孩的金发在黑夜中有些模糊不清，清亮的笑声飘散在海风里，悦耳动听。
Deckard将刀刃折起来，把玩着刀柄，“我十六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决定退出，他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处理麻烦，最后妈妈回家了，而且再也不用出任务了，但代价是那个几乎不回家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声音很轻，原本就低沉的声线更加模糊不清，Hobbs听不出他的情绪，亦或是他本来就毫无波澜，“十八岁的时候，因为‘战绩’过于辉煌，地方检察官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入伍，要么入狱，我别无选择，两年后加入SAS，开始天南地北地执行任务，Owen也加入了海军，Hattie有妈妈照顾，有望考上大学，那时候是我们家最稳定的时候。直到……”
“维多利亚十字勋章？”Hobbs看过他的档案，“可是你拒绝了。”
Deckard冷笑了一声，“不过是官僚主义的遮羞布罢了，那次任务SAS高层出现了叛徒，导致我们整个小组行动失败，除了我之外全军覆没，上级原本准备放弃的，他们没有想到我还活着，还按计划完成了任务，我当时把事情闹的很大，整个SAS都知道了，高层为了稳定军心替我申请了勋章奖励，我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拒绝了，还退出了SAS。”
“然后你加入了MI6？”
“他们当时招募我，我又刚好退役后无事可干，就答应了，‘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Deckard自嘲地笑了笑，“我的确生来就适合干这个，超级杀手。”
“你在那里认识了Brixtom？”
“是的，我们一起接受了训练，然后成为搭档一起出任务，我和他搭档了很久，他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然而我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ETEON策反了，在一次任务里他出卖了我们，其他组员都死了，ETEON企图招募我，被我拒绝了，我炸了他们的联络点，逃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将所有的罪名都嫁祸给我了，还有Brixtom这个人证，我根本没有办法自证清白。”Deckard叹了口气，“这件事情闹的太大，影响到了Owen，所以Owen干脆也从海军退役了，回到伦敦当起了黑道老大，倒也给了我不少帮助。”
“他相信你？”Hobbs有些难以置信。
“事实上，妈妈和Owen并不关心那些事情是不是我做的，他们只关心我不会被人炸成碎片腐烂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而我不能把ETEON的事情告诉他们，妈妈已经退出，Owen太年轻太冲动，他们斗不过ETEON。”
Deckard换了个姿势，将双手撑在身后，不远处的篝火映着他浅色的瞳孔，闪着猫眼石般的光芒，“我没有想到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会是Hattie，她当时大学毕业，有个很好的工作，我本以为她会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远离‘家族事业’的成员，可她却加入了MI6。八年前，Brixtom带着MI6的小队来追捕我，实际上是接受了ETEON的命令来杀我灭口，我不得不杀了所有人，包括Brixtom。”
“这样刚好坐实了你的罪名，还让ETEON改造了那个机械怪。”Hobbs很快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Brixtom失败后，MI6派了Hattie来对付我，我不能杀了我妹妹，只好选择逃亡，让她找不到我，她知道妈妈和Owen在帮我，但她不能让家人在我和她之间做选择，一个人追查了我八年却连我一面都没见到，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争强好胜还不轻易放弃。我倒是从妈妈和Owen那里得到了很多她的消息，这些年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Hobbs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一直在暗中帮她？”Deckard被他震惊的样子逗笑了，“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只愚蠢的癞蛤蟆刚刚吞下了一块石头差点被噎死。”他搓了搓自己冒出胡渣的脸颊，有些尴尬又有些自豪，“就像你说的，Hattie是最聪明，最能干的，她已经不需要躲在我身后了，但她毕竟还年轻，在这个步步杀机的世界里还太嫩，我总得替她看着点背后，免得她吃了亏妈妈用眼泪来淹死我。”
Hobbs有些哑口无言，他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男人，同样是长子，他在家庭分崩离析之后离家25年了无音讯，而Deckard却为了守护整个家庭不惜让自己成为看不见的幽灵，现在想来，Jonah只楱了他一拳实在是太轻了，毕竟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哥哥当的实在是混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篝火边跳舞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散去了，女人们正忙着收拾餐具，不远处，孩子们的友谊赛也已经散了场，Hattie正牵着Sam走过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相处的十分融洽，Deckard跳下了引擎盖，将盘子塞进Hobbs的手里，“睡前故事讲完了，大象宝宝该去洗碗了，爸爸要睡觉了。”
Hobbs看着手里的脏盘子有些哭笑不得，难得没有怼回去，他对着Deckard走向屋子的背影喊道：“嘿，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我们Samoa的日出可是非常令人难忘的。”
男人停住了脚步，似乎是在权衡熬夜看日出和睡懒觉之间的利弊， “Maybenexttime？”他挥了挥手，没有回头，有一样黑色的东西随着他的话一起飞了过来，Hobbs一把接住，是刚才Deckard手里的那把匕首，他试了试手感，塞进口袋里，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笑的像个两百斤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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