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谷内,晓寒居中,一切还是当初的模样,沉晔正在内室哄着他们的女儿入睡,看着面前容颜如昔的师父,阿兰若轻轻笑道:“经年不见,师父可有心仪之人了?”
“噗”,苏陌叶一口茶喷了老远。
“看来是有了。”阿兰若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杯,“怕是那青丘女君身边的云起元君吧。”
苏陌叶叹了口气:“两百多年未见,你竟开起师父的玩笑来了,看来这么多年,沉晔是把你惯坏了。”
是啊,真是把她惯坏了呢。
从前,她以为沉晔一直是厌恶她的,从她小时后听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纵妹妹嫦棣口中说出:“沉晔哥哥说你被蛇养大,啃腐殖草皮长大,脏的要命,他才不要你画的画……”她再未生出亲近沉晔之心,直到她的嫡亲大姐橘诺私通怀孕被判枭首,他二人才有了交集。
灵梳台上,二人合力救下了橘诺,随后橘诺被流放,其实,她并不想救橘诺,只是想问他一句为何要救一个背叛他的人,他的回答却让她五味杂陈,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是他。她不知当时是如何想的,撒了个要沉晔制镜的谎,沉晔之后以带罪身入她府上制镜,镜未成不得出府。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她永远无法放下他,她为他去神宫打听他的口味,只为他能吃得好些,她为了让沉晔开心,冒充文恬统共给沉晔写了二十封信。
当他阴沉着脸来同她决裂,说出“我们之间,什么可能都有,陌路,仇人,死敌,或者其他,唯独没有这种可能”时,她的心却在滴血,沉晔啊沉晔,竟连一丝丝的希望都不愿给她吗?
她允了文恬入府找沉晔切磋棋艺,一来二去,任谁都看出来文恬对沉晔的心思,她却淡然一笑,她想着,只要他想要的,她都会帮他得到。
她为了练弓,去会了会犬因兽,却一个疏忽差点丧了命。她感受到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有些疑惑,只听得息泽问道:“可能被咬断胳膊的是她,她都没有质问我,你为何质问我?”
沉晔的手还覆在阿兰若流血的额头上,她脸上亦出现好奇的神色,附声道:“啊,这是个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她轻声问:“沉晔,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道:“你怎么敢……”
她拨开他压住她额头的手指,他声音中含着一丝怒意,“安分些。”
她笑起来:“你真的喜欢我,沉晔。”
他的手指重压上她的额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沉晔眸色中,却仅容她的影子。
她想,或许他们二人真的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此后两年,是一段难得好时光。
哪怕是在狱中,她都坚信沉晔会来救她。
可是,她的母亲带来那份文书,却摧毁了她最后的生念。
她去了战场,祭出了凤鸣阵,她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沉晔,这是最后在她脑中出现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