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

夏屿跟着舅舅进了一栋楼，她还能认出来，这是她五岁前住的地方。

这楼一共五层，至少要有十几个年头了，可以看出来比当年破旧的多，平时更是没人打扫。一楼的灯坏了，上面还留着一层蜘蛛网，一闪一闪的，夏屿不禁眯起了眼睛。

往后便黑漆漆一片。“他妈的，又坏了！”舅舅被绊了一脚，骂到。

夏屿最烦听到这种粗话，加上此时与这儿的环境一样脏乱差的心情。说到：“你们这的人都这样吗？满口粗话。”

“你他妈还嫌弃上了！我告诉你，别看现在你妈把你要回来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还我们这的人，你以前不就是这的人吗？”

是啊，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人。夏屿想。她以前也想过一辈子呆在这，但她不后悔当初选择了跟爸爸走，否则自己也会变的与舅舅一样吧！

五楼到了，还是当初熟悉的门，但夏屿心境却完全不同。现在门上隐隐传来的铁锈味，只会令她作呕。

一进门，烟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还真是当初的家啊，昏暗的灯光下，客厅中堆满了杂物。墙面已经泛黄，她小时候在墙上画的道子竟然还在。夏屿已经不敢再进自己的卧室看看了。

“小屿，快让姥姥看看……哎，看看这身儿衣服，大城市来的啊。”眼前这个人就是姥姥，她还认得。姥姥还穿着围裙，手上沾满了油，正想过去摸她。

夏屿连忙闪开，勉强回了个笑脸。

“你看，这还不让碰。”

“沈霞呢？女儿来了，她在哪儿呢？”舅舅问。

“打牌去了，一天天没个正形！”

沈霞，是妈妈的名字。这名字她忘了多少年没听过，自己亲生母亲的名字，却这么陌生。

隔壁的卧室走出来一个男人，叼着烟，一脸不耐烦。

“小屿，快，这是李天，叫李叔。”

李天，妈妈的改嫁对象。

李天瞥了她一眼，坐回沙发上继续抽烟。

“嗯…我的房间在哪？”夏屿不愿与他们过多寒暄。

“那边，你原来那屋，都跟你收拾好了。”

一进屋，夏屿心里五味掺杂。说是收拾好了，其实也就换了床被褥，屋里的桌子上还散落着灰尘。打开柜子，一阵樟脑丸味扑鼻而来。上面还堆着几床被褥，毛边比流苏都要长。夏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还没开始想家，就开始强烈的想念自己以前的卧室。

想了想，她还是没忍心把衣服都挂在那个柜子里。干脆把行李箱放了进去，拿出几件长穿的来。

坐了一天的火车，本想一回家就睡一觉，看见眼前自己的卧室，夏屿睡意全无。

屋外的门响了一声，妈妈回来了。

“今儿小屿回来了，手气就是好。”

“行了，一天天就知道打牌，快进屋看看你女儿。”姥姥不满道。

“小屿，来妈妈看看…哎呦，穿的这么好，这布料，一看就很贵。”说着便在她衣服上来回摸索。

夏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没有推开她。可她身上浓浓的烟火味又让她忍不住扭开了头。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比小时候还要糟糕的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还必须接受的是，直到高中毕业她都要与这样一群人呆在一起。

晚饭期间，夏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两年。她今年17岁，还有两年，还有两年她才可以毕业，然后自己生活。自己的成绩虽然不足以考上优异的她大学，但考出这座小城还是绰绰有余。但她如今转了学，这座小城的学校，靠得住吗？高二了，面对文理分班。她违背了爸爸的意愿，毅然选择了文科，但这条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