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推门声响起。
春杏拿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向床边,刚欲叫醒睡着的夫人,一抬眼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映入眼帘
春杏啊!
着实吓得她手抖了抖,药碗差点没翻出去。
裴槿荣赶紧打手势示意她噤声。
终是晚了一步,裴夫人还是被吵醒了,揉着眉头,眉毛紧促地缓解着困意,懒散地说着
裴夫人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没点规矩!
春杏夫人,少爷醒了,吓了奴一跳,所以奴才惊呼的……
春杏委屈的说道。
裴夫人听此话赶紧转头望去,瞬间泪滴夺眶而出,也来不及抬手抚去,双手从上到下将裴槿荣抚摸了一遍,头上的簪花随着动作摇摇晃晃,最终紧紧攥着裴槿荣的双手,哽咽激动的说道
裴夫人荣儿,你怎么突然醒了,啊…不对…看娘急得口不择言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觉得怎么样,饿不饿啊,想不想喝水…
裴槿荣噗嗤
裴槿荣打趣道
裴槿荣娘,我这不好好的吗,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就能下地给你打一套拳,可别哭了,我怕我再晕过去!
裴夫人急得一巴掌拍在裴槿荣头上
裴夫人瞎说什么呢,你知道为娘有多担心你嘛?你要是醒不过来…你可要我…要我如何是好啊!
说着便不受控制地放声大哭。
裴槿荣哎哎哎,娘,好啦好啦,是儿子的错,儿子错啦………
裴槿荣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将裴夫人搂入怀里轻生抚慰道。春杏看着这一幕,鼻头发酸,试了试眼角落下的泪,悄声出了门将这一喜讯告诉府里人。听着少爷醒来的消息,府里人如释重负,都松了一口气,从未如此感谢过裴府的这位少爷,连扫地的丫鬟步伐都变得欢快了。…………
元吉老爷,少爷醒了!
元吉狂跑着冲着书房大喊。
裴老爷手中的毛笔突然停滞,将桌上的白纸晕出了好大一处墨迹,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听他舒了好长一口气。
裴老爷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只见他嘴角带着一抹笑的喃喃道
元吉老爷不去看看吗?少爷应当是十分高兴的!
裴老爷晚些吧,先让他们娘两好好絮叨絮叨,我还有些事儿要忙,晚点再去看他…
裴老爷换了张新的白纸又写起字来,对着门外的元吉说道。
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就他们两这个爆脾气,见面肯定是又要吵起来的,若是再吵个什么好歹来,他那爱子如命的夫人定是不能放过他。就这个贪玩成性的儿子,什么也没学上自己一点,就这个脾气偏偏有几分相似……
此刻的卧室,仍是一片欢愉的气氛。
裴槿荣娘,我这是怎么了?许维恩怎么样了
裴槿荣看着夫人随口问道。
裴夫人…你还有脸问!你简直把我们裴府的脸都丢尽了,你在满春楼吃花酒吃晕过去的事儿闹得全城皆知,把你爹的那点脸面都丢尽了,早说了,莫要跟许家那位公子有牵扯,你本就不靠谱,再来个他,够折腾的!还问他!他啊,哪里还有机会来,在家被他爹关禁闭呢!
裴夫人不怀好气的说道
裴夫人你这病说来也是稀奇,没有一个大夫说的出来是什么病症,说来说去总不过那几句话,什么脉象平稳,气顺且足,可就是莫名奇妙的沉睡不醒,外头都有人说你是被脏东西附了身,再隔几日,你爹为你请的高人想必就要来了,还好你今日醒了,为娘便也放心了。
听着娘几句责怪的话,心中疑惑更甚。想来等找个机会再去查探一番为何缘故昏迷不醒,想来许维恩无事,也便放心了。坐起身来,舒展舒展手臂脖颈,觉得僵硬无比。
裴槿荣娘,近日每每做梦,都会梦到幼时的一些事情,为什么我之前对幼时的记忆那般糊?
裴夫人这…,我只记得你九岁那年,你父亲调职眙州,咱们准备搬家的前一天,你像是着了魔般的不吃不喝,从未见过你那般伤心模样,问你什么你也不说,只当是你不舍故乡,谁知在途中偶感风寒,到眙州时发热不止,又有些水土不服,那时与现在情形相同,在床上昏迷不醒,醒来时人也混沌了不少,但当时好像没什么大碍,想来记忆模糊许是这个缘故。
裴夫人荣儿可有何不适?
裴夫人紧张的问道。
裴槿荣没事儿娘,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问问而已,您去休息吧!
裴槿荣淡淡的笑着说道。
好说歹说的哄着裴夫人走了,想着叫元吉前来问话。正这时,元吉敲了敲门
元吉少爷,我进来了!
裴槿荣进来
只见一粉面小生推门而入,面容清秀,穿着灰色衣衫,此刻却眼眶含泪。
推开门的元吉哭哭唧唧的跑向裴槿荣,刚想狠狠地抱上去,便被自己公子嫌弃地推开,只能站在床旁眼睛放光地看向自己的公子,活着的公子果然连嫌弃自己都是好看的。
元吉公子,你可算醒了,奴可担心死你了,夫人不允许旁人进房叨扰,奴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元吉一边撅着嘴说着,一边拿手掰扯着
元吉一日,两日,三日……反正好多天,你知道自你晕倒以来………
裴槿荣行了,行了,叽叽喳喳的,小爷我耳朵都被你吵疼了
裴槿荣受不了的打断了他,心想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啰嗦嗦。
被打断后的元吉更是委屈,像骂负心汉一般看向裴槿荣,一脸委屈像的埋怨道
元吉少爷倒是一躺好多天,完全不想自己偷跑出去有什么后果,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少爷尽管玩吧,奴顶多就是被打个几十大板,顶多就是屁股开花,一点也不疼的!
裴槿荣白了他一眼,他哪里不知道每次出事都是娘帮他兜着的,不过这次打大板子的事也说不定,毕竟爹是真的生气了。
裴槿荣好啦,以后我去哪都带着你!
元吉少爷这句话可是说了十几年了,奴还能信嘛!
元吉撇了撇嘴
裴槿荣放心吧,这次小爷真不虎你,我有事要问问你,你可得好好想想
裴槿荣你知道一个叫慕欣和的人嘛?
元吉少爷,这人跟你有仇吗?没什么印象啊
元吉挠了挠头道。
裴槿荣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是我在旧府时遇到的
裴槿荣眉头紧皱地说
元吉嗯…嗯…额……
元吉搓了搓手掌,像是在认真思考
在裴槿荣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裴槿荣你在想什么???
裴槿荣咬牙切齿的问道。
元吉我在想中午厨房包的包子还挺好吃
元吉下意识答道,回过神来便看到一脸阴郁的少爷瞪着他。
糟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裴槿荣呵,我看你挺像个包子的
吓得他连忙后退,摆了摆手,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的。
元吉少爷,奴错了,可我真的不记得了,奴还有事儿,先走了,您有事再吩咐!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了。
裴槿荣只觉眼冒白光,连忙扶额深吸了几口气,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依照记忆里的,我与那慕欣和相遇以来一直都好好的,他看着倒也不像是容易生气的人,那时太过冲动连缘由都未曾问清楚,他究竟为何对我冷眼相待。直觉告诉自己他肯定发生了什么,看来问别人是没有用的,想知道关于慕欣和的事还得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