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小沈氏哎，上钩了。

小沈氏高兴的将鱼线收回，她今天很是好运，已经钓到两条大鱼。但回头看见曼娘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又把脸拉下来，上去扯着曼娘的衣袖嚷道

小沈氏曼娘姐姐，你怎么回事?一整天都发愣犯傻的。

曼娘回过神，歉疚道

朱曼娘是我不好，今晚上我做鱼汤给你喝。

小沈氏哼一声，坐到曼娘身边

小沈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在想昨天我姐姐说的话吧?我姐姐也是关心白二哥哥，这才提起帮他物色婚事，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你不要多心了。

曼娘低头一笑，表示并不不介意，心底虽空落落的，但还是问道

朱曼娘你觉得白二哥哥娶妻好不好？

小沈氏（想了一会儿）若是我和白二哥哥不熟悉，当然觉得他娶妻好。你看，他年纪不小了，我哥哥在他这个年纪，早娶了我嫂子。况且我姐夫和哥哥都说他是个人才，以后迟早要升官的，娶了大娘子，也好掌家不是。

曼娘同意的接着问

朱曼娘可你与他是熟悉的。

小沈氏可我与他熟悉，所以我又觉得他娶妻不好，

小沈氏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曼娘脸色

小沈氏他娶妻了，你怎么办?你对他这么好，又这么能干，可是到现在，二哥哥连个名分也无法给你，他有了新欢，岂不是辜负你了?

朱曼娘（自嘲的笑道）终究是我自己要上赶着做他外室的，他对不对得起我，我都无话可说

小沈氏那怎么能行

小沈氏急道

小沈氏二哥哥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肯定会先给你一个名分的。

朱曼娘（摇头）他要纳我，必先经过家族，而他被家中陷害，离家已久，想纳一个卖过唱的外室，谈何容易

况且不说纳妾，顾廷烨现在用的不是真名，如果正经婚嫁，肯定要用聘书，假名字显然没有效用；若用真名，那么他的身份暴露，禹州上下待他恐怕不能如平常，很显然，顾廷烨也不想使用真名。

曼娘感觉自己已经逐渐陷入一个死结，而解开这个结的最好方法便是离开顾廷烨。她从前确确实实这样打算，但走到如今这一步，说要离开，却也实实在在舍不得。蓉姐儿的字越发漂亮了，时不时给曼娘寄来书信，说和昌哥儿都殷殷盼着她回家；常嬷嬷怕她不习惯禹州的吃食，自己腌了小菜花大价钱叫人日夜兼程的送过来。还有顾廷烨，这个看似洒脱不羁的汉子，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和孤寂总想让她一直陪他走下去。

况且，他们还即将迎来一个新生命，这个在曼娘计划之外的小人，彻底羁绊住了她本欲离去的步伐

这是曼娘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惊喜之余更多的是焦虑和忧思，她明白在孩子成长中父亲的不可缺席，也更明白若是顾廷烨再多一个私生子，他的婚事可能将遥遥无期。取舍与得失，总是相对而存，空想无益，曼娘知道，自己就算想的再多，也不如顾廷烨的一个态度。她想留下来，只要他值得

于是在那个午后，顾廷烨骑马赶回府邸，怒气冲冲地掀帘而入，打翻了她刚熬好补药

顾廷烨你为什么想不要这个孩子?”

这是曼娘见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得吓得一抖，但还是淡然道

朱曼娘也没什么，我们已经有昌哥儿和蓉儿了，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要紧。何况，你不适合再有一个私生子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捏住她的肩，紧得让人生疼

顾廷烨你气我怨我，我无话可说，但这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狠心！

顾廷烨的话正中曼娘心事，她情不自禁地冷笑道

朱曼娘我狠心?我做什么不都是为了你吗?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才不想给你添麻烦呀。

顾廷烨我不需要你为了我！你只问自己的内心，你真的舍得吗?

朱曼娘（不敢看他）我怎么会舍得，可是我又怎么能不为了你着想?你尚无妻，就有了一堆私生子，你让孩子如何自处，你又会如何饱受他人异样的眼光?

不知是不是曼娘说到了顾廷烨的顾忌之处，他居然一时无话。可令曼娘意外的是，他颓唐地垂下手，背对着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伤痛与无奈

顾廷烨曼娘，你太过理智了。

曼娘茫然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意

顾廷烨没有回头，而是推开窗户，无力的靠在窗台上

顾廷烨我还记得从前你会因为我而患得患失，可后来到了汴京，你在所有关于我的事上，都是事无巨细。你确实为我着想，可是你每次在为我打算时总像在帮一个不想干的人，就像我为了捕杀猎物而为此精心安排。你只是在单单履行作为外室的义务，对吗？我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

曼娘未曾料到他会这样想，张了张，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现在听起来仿佛千斤之重

顾廷烨你说不想给我添麻烦，可我却觉得这并非麻烦。你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我，还是自以为你在我心中一文不值？

顾廷烨那天赵团练夫人说要给我娶妻，我以为你会不高兴，哪怕是假的不高兴，我也觉得你在意我。可你没有，更别说像耿夫人那样与夫婿闹。可你太冷静，从来都得体，从来也没有关心则乱。

顾廷烨纵使以后没有人愿意嫁我又如何，大不了我顾廷烨终生不娶，或是，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