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
许忻然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俊美的少年。
距离许忻然成为林瑾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前,天文气象台发布,百年难遇的蓝月景观即将现世。一大批天文爱好者及摄影师陆陆续续寻找最佳观望点,只希望可以拍出最美蓝月。饭饭作为天文系的学生,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她早早就准备好了望远镜,只差一睹蓝月的芳容了。许忻然自然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她一同前去情人崖观测。
此时距离许忻然坠海还有一小时。
许忻然本以为陡峭的悬崖必定是人迹罕至,可没想到再危险的地方也抵不住人们的热情,许忻然心想,就连这殉情率最高的情人崖都成了人们观测的圣地,这蓝月怕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许忻然没想到的是就在不久的一个小时后,她将成为这场视觉盛宴的献祭者。
此时的人们明显等的有些烦躁了,许忻然望望周围,却在悬崖边看见了天文系的疯子教授。没想到20多年了他还没放弃追随蓝月的脚步。听天文系的学姐说,疯子教授自述20多年前曾出现过蓝月,而也是蓝月的出现,叫他自己的妻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不久之后便因病去世了。人们因为不曾听说20多年前也出现过蓝月,于是纷纷都觉得他是疯了,只有他自己这么多年来锲而不舍。许忻然很同情这位老教授,20多年来的不懈努力说到底是他太爱自己的妻子。许忻然刚走上前想打个招呼,不经意间和疯子教授的目光对视了。
“教授好。”
“许同学也来看蓝月?”
“教授您忘了,我辅修选了天文。”许忻然惊讶于面前这位疯子教授还记得自己是谁,明明自己没怎么上过他的课,就算是去,也大都悄咪咪地猫在80多个人的大部队中。
“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我死去的妻子?”教授似乎察觉到了许忻然的惊讶,一手抬了抬自己的金边眼镜,一边从兜里掏出老式香烟,享受般的吸了起来。此时距离许忻然坠海还有一分钟。
“蓝月!蓝月有了!”围观群众们躁动起来,那一抹皎洁的光、蓝得扎眼。光射入人群,点亮的是人们按耐不住的心。下一秒,无尽黑洞,坠入深渊……
“忻然!”许忻然的记忆在饭饭的呼喊声中戛然而止。
许忻然的记忆依然是碎片化的。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坠海,只记得蓝月的美让她深深陶醉,一时恍了神,自己的身体就变得不受控制了。
“阿瑾。”许忻然从三个月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少年。
这个叫林倾许的男孩是许忻然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许忻然不曾相信这世上有除了墨染以外更好看的男孩子,她以为自己死了,死后上了天堂,那天堂的人应该都是好看的吧。如果不是脸颊上的一丝痛楚,许忻然就真的认为自己死了。自从三个月前她清醒过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拥有了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21世纪17岁的许忻然,另一个是20世纪90年代的林瑾。林瑾是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人,除了长相相似其余没有一点是一样的。在这里,除了林倾许,林瑾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忻然发觉,自己虽有这个叫林瑾的女孩子的记忆,但她并不了解这个女孩子。一个花季的少女,在她的家找不到一张和家人的照片,找不到一件符合她年龄的衣服,整个屋子只有一本厚厚的日记本以及和家徒四壁相映衬的几个空酒瓶。
这三个月以来,许忻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按照以往的自己来说,她应该要么在实验室研究她自己的医学实验,要么在家翻看偏爱的天文杂志,要么在学校门口被饭饭硬拉着去逛街。很显然,她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现在身处90年代。“如果我想办法回中国,这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到原点了?”
为了不让林倾许怀疑,许忻然最近都逼迫自己去化很浓的妆,硬是把眼线化的挑上天,还被林倾许嘲笑了几次。所幸,妆虽然难看了点,但并没有引起林倾许的怀疑。他只是笑,像绽放的花苞,笑得灿烂。
“倾许,你想回中国吗?”许忻然问出去的那一刻,多多少少有些后悔,倾许两个字目前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想啊!阿瑾想去哪,我就想去哪!”少年微微昂了昂头,像在宣誓主权一般。
“那我们回中国吧!”林倾许没有想到,这一次阿瑾做决定做得这么痛快。
中国,他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踏上过真正的祖国了,那里的风、那里的海、那里的人,都还只是记忆里模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