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消化过来,桑川就派人过来请了。名为请,其实,不过就是怀疑他而已。
子期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满意的穿上了衣服,跟着来人走向了桑氏正厅,那里,正站着一堆人。而两个一男一女的仆役,正在分开检查着每一个人的左肩。
桑川见他过来,挥挥手,亲切的将他叫到自己身边就坐。而暮景她们因是女眷,正在另一个屋子里。
“尊主,找到一个左肩带伤的。”一个仆役说罢,推上来一个小厮,正是刚刚子期问情况的那个小师弟。
那小师弟惊慌失措的捂住自己的伤口,跪在地上大喊道“尊主,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上何时多了这条伤口”见桑川不信,他的眼神落过子期,像是见到了救星,惊喜道“对了,我刚刚在下山守族门的途中,见到了公子,公子可以为我作证的”
子期上前跪在桑川面前行了个大礼道“我确实是见过小师弟,并且还问了他一些问题。小师弟向来心善正直,应该不会做此等苟且之事。”那小师弟听了这番话,感激的朝子期频频点头。
桑川站起来,挥了挥手,让那小师弟先站起来,而后亲自向前检查了他的伤口。左肩上,像是伤口溃烂,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渗,但那个伤口是圆形的,倒不像刀剑所为。
桑川皱了皱眉,让小师弟站起来。而后转向专门检查的那两个仆役“都检查完了么?”那男仆役轻轻抬眼瞟了一眼子期,小声应道“俞公子是最后来的,还没来得及检查。”
另外一个人试探着说道“俞公子不是外人,要不,还是算了吧?”
桑川想了想,转向子期,缓缓道“子期,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
还未等桑川说完,子期就站起来道“所以,叔叔是,不打算信我?”
“没有,叔叔只是需要确认一下。”
“若我不肯呢?”子期并不让步。
“子期,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孩子一样,只是这件事情,我不能让步。”桑川其实虽然前几日让暮景避着子期,但其实内心里,仍旧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只是不希望,长明盏的悲剧再次发生。
“若叔叔真心待我,便应信我,而不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若没有当年的事,我现在也是世家公子。叔叔,我信你,所以在我无路可去的时候,我第一个来找的是桑氏!可现在呢,桑氏所有嫡系子孙都没有被盘查,偏偏您,站在这里,让我在这里接受盘查,您让我以后如何自处?”
正厅内,一片死寂的沉默。
所有人都没想到,平常冷冰冰的俞子期会突然咄咄逼人。
接下来,子期做了让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事。
他猛地拉开自己的衣服,左肩上,确实有一块伤口,但特殊的是,伤口上,露出半个钉头。这一幕,恰好让前来正厅的暮景和桑夫人看到。见暮景他们来了,子期拉上了自己的衣服,脸色,依旧是苍白的令人心疼。
桑川屏退了所有人,厅内,只剩下了子期,暮景,桑夫人与桑川。
那个东西,在座的修仙之人都知道,名为锁魂钉,被钉住之人会痛苦无比,浑身无力,除非原主才可将其拔出。
子期对着暮景笑道“这钉子,陪了我很多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他们抓走吗?”
暮景红着眼,隔着布料,颤颤巍巍的摸到了那个钉头“很疼吧”
桑夫人心疼的走过去“孩子,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子期捂住左肩,跪下来,向他们行了个大礼“桑氏待我有大恩,能得收留,已是万幸,我不想再让你们为我担心。再说,我已经习惯了。”
桑川过去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受苦了,先去休息吧,这枚钉子,我替你想办法。”
暮景担心不已的目送着子期离开。
第二日,子期就听说那个小徒弟被逐出了门,理由是偷窃,品行不端,却丝毫不提有关长明盏的事。
子期笑了笑,轻轻松松的拔下了锁魂钉,原主就是他自己,哪会拔不下来呢。
子期深知桑川还是不信任自己,要不是自己昨天在那个小师弟身上撒了药粉,可能现在最应该逐出师门的,是他。桑川那个老狐狸,哪会管什么情义。
子期想了想,长明盏怕水,因而必须找到极阴之地,这种地方是很难找的,再说,他并没有闯进去,因此一时半会儿,长明盏是不会被转移的。
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一是药已经没有了,二是计划也快开始了。
念及此,子期留下了一封他读起来都觉得虚伪的信,在第二天天还没亮时悄悄地离开了。
桑氏正厅内,暮景抓着那封信,质问着自己的父亲“爹,你明明知道哥哥他只有我们了,你昨天还那么逼他,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让他怎么在这里待的下去?”
桑川显然也没料到子期会突然出走,但见自家姑娘冲自己大呼小叫,还是忍不住发了火“怎么,你想为了他,忤逆你爹是么?”
暮景毫不示弱“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你这么轻易的就将他赶走,你觉得俞叔叔在天上会怎么看你?”
才说完,暮景就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是的,她的敬爱的父亲,第一次打了她。
桑川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抬起头的时候,暮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泪花。
“我告诉你,我没做过对你俞叔叔任何不好的事,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再快一点。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子期,他回来,我的心情不输你。你知道那个东西有多重要,若那个东西出了一点问题,天下人都会遭殃,你知不知道!”
暮景含着眼泪看着面前的人,那个她一直视为英雄的人吼道“所以啊,说来说去,哥哥,他就是不重要!你们不管他,我管!”
说完推开拦着她的桑夫人,跑出了屋子。
屋里,传来桑川气到肝颤的声音“滚,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们所有人都别拦她,我倒要看看她能任性到几时!”
暮景一路出了桑氏地界。
她循着剑穗的灵力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
最后,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拉住了她的裙摆。
“姐姐,有个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小女孩软软糯糯的说。
张开手,是那枚剑穗。
暮景抬起头望向四周,人流拥挤,可她却始终找不到那个人。
“姐姐,哥哥说,这个还给你啦,以后要好好的。”女孩子接着道。
暮景握住小姑娘的手,温柔问道“那个哥哥,去哪里了,你知道么?”
小女孩舔着糖,望向了身后。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站在墙角的男人迅速转过了身。
暮景跑了过去。
男人跑得很快,把她引到了一个林子里就不见了人影。
暮景化出鞭子,警惕的盯着林子里。
这会儿刚是清晨,林子里还有些许雾,有些难以看清。
尽管如此,暮景还是认出了昏迷在树下的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