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六岁那年,我爸坐牢了。
我脱离了那些女人的虐待,也包括那个眼睛里带着温情,又帮我买新裙子的女人,我被奶奶接到了乡下。
在我去之前,奶奶是一个人生活的。奶奶对我很凶,经常会打我,但那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或者她认为我做错了事。她把我从“苦海”中救了出来,我很感激她,就算她打我,我也还是感激……
刚到乡下时,我住的有点不习惯,这里没有城里热闹,但却很安详。奶奶为了怕我寂寞,养了很多鸡,鸭,鹅之类的家畜。
我很喜欢那些家畜,它们都长着很善良的眼睛。
妈妈找到了我,她有时间会来看我,但不经常,因为,奶奶不喜欢她。
那时,有一家公司录用了她,她开始拼命工作,她说努力工作可以升职,赚更多的钱。还说要接我和奶奶到新房子里去住。她每个月都会来一趟,把钱交到奶奶手里,那时,奶奶对她稍稍有了改观。
我和奶奶生活的第二个月,她留下钱,让奶奶早点送我去上学。
于是,我上学了。
刚开始的时候很快乐,我喜欢学校的课程,学校的同学,也喜欢校服,我会自己用那种铁皮的熨斗把校服的衬衣熨得平平整整,高高兴兴地穿去上学。
事情的突变,是从我跟我的“好同学”说了我的家庭开始。
其实我并不介意告诉别人我家里是什么样子的,因为那些都是事实。
我不介意别人知道我爸爸是黑社会,是吃牢饭的,因为他现在就是在坐牢。
我只有奶奶,妈妈也不能经常见到。
我把这些告诉别人,并不是想要博取他们的同情、怜悯。那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很没用。
有什么,说什么,绝不捏造,绝不矫揉造作。那是当时的我与世界共处的唯一方式,。
可是慢慢地,我察觉包围在我身边的空气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开始变质了,开始腐化了……
有女生在私底下开始谈论我。说我爸爸是坐牢的、妈妈跑路了,没有人肯要我,我只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一起生活……
有一段时间,除了远处的、背后的指指点点,完全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仿佛,我是他们眼中的怪胎!
但过了一段,又有人主动跟我开口,似乎她们在暗地里决定对我摆出宽恕与怜悯的姿态。
她们对我不算好,不算差。
看不到明显的敌意和排斥。她们喜欢把我的故事当谈资,与此同时,并不介意给我一定程度的友谊。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们。
女生的社会很奇怪,你想要融入其中,就必须和大多数人一样,迷恋同一个偶像,看一样的小说和漫画、听一个人的歌、看同一部电影;她们喜欢谈论的东西你必须跟着一起谈论;她们讨厌的人,你必须跟着一起讨厌。
我经历过被排斥,又莫名其妙地被接纳进了这个肮脏的小社会,当她们邀我一起再去排斥别人的时候,我拒绝了。
是我自己拒绝加入她们,而不是被她们抛弃。
这一点,很重要。
后来,我和所有人渐渐疏远。我越来越恨上学。
在学校里,我总是被人指手画脚,他们也总是欺负我。
我记得,有一天:
我经过走廊那一块小小的“地”,我班上的某个女生故意撞上来,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她便开始破口大骂,骂我是怎样怎样没人要,没家教,是有妈生没爸教的怪胎,她把与我有关的人或事都骂了一遍,都侮辱了一遍。
我当场就向她扑了过去,开始疯狂的打她,抽她,咬她……即使她躺在地上求饶,不断的哭泣。
那些平日里和她一起声称“姐妹”的人没有一个上来帮忙,就静静的看着她被我打得面目全非……
很久,很多老师到了之后才把我和她分开。
我奶奶和妈妈知道这件事后,伤心欲绝,可她们又不打我,不骂我。妈妈只能抱着我默默的哭泣,而,早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奶奶老泪纵横……
我把同学打成重伤,学校却没有开除我,让我继续在哪里上学。也许是因为我可怜吧,他们都怀着一颗“同情心”怜悯着我,就像对待一个微不足道的乞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