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闻言，不禁愣愣望向少年那双柔和星眸。
寒逍亦向我俏皮眨眼。
勾一勾唇，语气又回到了原先的倜傥：
“五年不见，不错嘛。不仅生得更好看了，而且音律也学得挺精。”
“过奖啦。离小曦也生得愈发出尘了呢。”
少年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鼻尖，将目光移向别处道。
“竟然还认生了呀。”
我觉得好笑，故意凑近他轻浮道。
但见寒逍面颊迅速飞上两抹红霞，条件反射欲退后，哪想却被一棵硕壮古榕截了去路。
于是乎，少年只好怯怯然垂下眸子抿着唇，磕绊道：
“离……离小曦，别闹了……”
“好嘛寒逍，这不就已经把我当外人了。”
我佯作失望地退开，语气中带了些幽怨。
“才……才没有！我怎会把离小曦视作外人呢。何况，五年前与你的那些罚可不是白挨的……”
见状，寒逍连忙拉住我的袖子，颇有些委屈道。
“好啦，玩笑话而已。咱俩如此志同道合，这情谊怎会说淡就淡？笨。”
出言毕，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弧度，趁机掐了掐寒逍的脸，惹得少年又立刻面红耳赤。
“话说还是你们临安好东西多，尤其是那‘西浅酿’，入口香醇，下腹依旧回味无穷。可惜你生在寒氏，定没尝过。”
“其实酒之一物，我并不大喜欢。何况，于烟柳陌酗酒乃大罪呢。”
寒逍微微蹙眉，老老实实阐明道。
“管他大罪小罪，不瞒你说，昨晚我已经破例了，倒巧不巧，偏偏是那寒大公子抓的现行。”
我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道。
“什……什么？！离小曦，你饮酒便罢，还被看见了？”
听罢此言，寒逍俊脸上由诧异渐渐褪为遑急，再次抓住我的袖子诘问道。
“千真万确。”
满面笑颜依旧灿烂，似乎此事根本并不是发生在我。
“听闻午后时分各大世家直系弟子便齐聚。真好奇我们这一辈尽是些甚么人才。”
毫不理睬寒逍的无可奈何，自顾自转移话题幽幽道。
少年咂咂嘴，颇为嫌弃道：
“算了吧，如你这般随意性子，定要跟人家干起仗来。”
然而我仍然一副云淡风轻之色：
“何惧？要论干仗，孰能赢我？”
贰
未时至。各大小世家皆已整员毕。
所谓经学会，即为讲经学会。
一个半月时长，当如寒氏弟子，谨遵一千条家规，除此之外便是听学。会结，还要察测你究竟学得如何。若测验不过，那么可喜可贺，往后经学会还得来，直到测验通过为止。
烟柳陌，清念阁前，清念台。
镂花的汉白玉台中央，细细雕着一朵盛放的雪漪幽莲座，花瓣上尚存晶莹露珠。台正对面地上雕有莲叶石座，座前皆备书桌。台四周有檀木柱，撑起同样莲花状的穹顶。
寒九宸与我爹皆静立于阁上，面容如故祥和。而文书长老，正襟危坐于座上，面前摆一张极为严肃的黑木长桌。
身着各色家服的各氏弟子长身跪坐。
会启，各世家献礼。此后，还要宣读寒氏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千条家规。
“诚迎各世家直系弟子千里迢迢赴敝家经学会。现下念到的世家，请其代表呈上敬礼。”
说话之人，乃是生得还算俊俏的一内门弟子。
“神都姬氏。”
一位姑娘闻言起身，缓缓上前。金衣飞扬，镂金步摇于阳光下熠熠生辉，步履间尽显傲气。虽生得一对柳眉，却英气不减。猫眸微眯，樱色唇角微微上挑。此女，乃姬氏嫡女，名曰“姬千暮”。
不愧是神都姬氏，江湖上最为辉煌世家。姬千暮将礼盒掀开之时，金光四溢。定睛，乃摄妖金镜——修士界无人不觊觎的法宝。在座之人尽是为此赞不绝口。
“琅琊萧氏。”
上台者乃一清秀少年郎，身着妖艳红衣，手持折扇，悠然上前。说形象些，这人生得简直与狐狸无甚两样——那双狭长桃花眼极是勾人，眉角轻挑，似笑非笑，使人看着不觉刻意生出防备之心。
此人，乃琅琊萧氏二公子，名曰“萧言”，字厌笺。其兄即当任萧氏宗主。却见所赠之礼亦是不可估价——净魂银剑。
“岳州离氏。”
我一改平日的放浪，从容上台，献幽冥雪兰一株。
这幽冥雪兰，乃是味养身良药。
“江州凌氏。”
黑衣墨发乌瞳，剑眉挺拔，生得极为阳正。正如“凌”之一姓，盛气凛然。少年名曰“凌凇年”，乃凌氏大公子是也。赠“山河异景图”一卷。
其余便是些不足为道的小世家，略过。
礼毕，文书长老便开始宣读家规。过程太为漫长，除开寒氏正坐的白衣少年们，私下里各世家小姐公子皆开始蠢蠢欲动。闲聊的闲聊，划拳的划拳，与其说是世家代表，倒还没有“四方流氓”一称来得贴切。
远远望见寒逸无比清秀背影，条件反射转移视线，又见姬千暮正对他抛着媚眼，可皆归于徒劳。
萧言故意靠近我，打开折扇，桃花眼微眯而含笑，口中阿谀。
倒是那凌淞年矜傲跪坐，不动声色，看上去听家规正听得专注。
再忍不了萧言的琐言琐语，心中烦躁，嘴角挂着冷笑，昂首，语气倜傥却透着威胁：
“萧二公子，恕离某人奉劝一句，再多嘴，莫怪我打得你哭都哭不出。”
说罢，那人恰如我所意闭上嘴。转身，眯眼观望着台上对家规侃侃而谈的文书长老，舒了口气。对于此类人，确乎不值以正眼相看。
“安静！”
文书长老对于台下一片哗然之况终于忍无可忍，将极厚家规向桌上重重一放，眉头紧皱，厉声呵斥道。
众人瞧见文书长老一副肃正古板面容，总归是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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