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这个想法萌生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上午迟到了,跟我一起迟到的还有另一个女生。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夏天,班主任就站在讲台上,她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拼命想要逃离的人,我又怎么会想记住她呢?
“跪着爬到自己的座位上,你们就可以听课了。”
这句话是我小学后三年的噩梦,我当时攥紧了校服的衣角,另一只手在背后掐着自己,羞愧,气愤,恨等多种情绪化作眼中的泪水,盈在眼眶里。当时的我不知道法律法规,只能照做。没错,我爬进去了,我爬到了座位上,我感觉到全班四五十双眼睛看着我,她们在嘲笑我,她们在讥笑……
那天,整整一天,我没有说一句话,上课的时候我就抬起头,呆呆的看着黑板。下课了,她们围着我的座位,她们说我像狗一样,说我不配和她们一样坐在教室里,说我应该像垃圾一样被丢出去。我埋下头,捂着耳朵,无声的哭泣。上午放学了,她们都走光了,我才敢走出教室,路上偶尔碰见几个人,她们指着我大声的说,我今天是爬进教室的。我跑啊跑啊,一辆车鸣笛了,我猛然停住,才发现,只差那么一点,我就出车祸了,并且我还是事故全责方。
司机大叔骂骂咧咧的把车开走了,我哭着回到家,家里没有人,更没有饭菜,只有桌上的十块钱。我拿着钱,大哭了好久,眼睛肿了,嗓子哑了,哭不动了,我才去洗脸,下楼买一碗汤面吃。
很快上课的时间又要到了,我就出门了,从我进教室起,叽叽喳喳没有停下过,那些话,全部都是嘲笑,全部都是。我恨呐,我恨她们,她们如果对我抱有一丝善意,哪怕只是不当着我的面笑话我,哪怕她们不乐出声,我都会对她们感激涕零的。可是她们没有,整整一周,她们才有了新的目标。她们又去笑话别人了。
我从那天起,不再爱说话,不再交朋友。我甚至不愿意出门,我想把自己锁在我的房间里,我开始发呆,我看着天花板可以看一夜,我盯着一个物体能看好久。
我开始无视我的同学,我觉得班上只有我一个人,看书,写作业,吃饭,看电视……就是不说话,老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家长说什么,我也就做什么。我像一个写好了程序的机器,自动执行程序,只是执行程序。
转眼过了一年,班级大换血,我从一班来到了三班。班主任也换了,还是个女的,只不过她教数学,原来那个教语文。
班上的男生多了,更不好管理。我爱看书,爱写一些读后感之类的文字。可是他们无缘无故翻了我的抽屉,看了我的本子,他们撕了我的本子。我去找老师,老师说:“你能找到是谁撕了你的本子嘛?”
我摇了摇头,她就让我回来了。我会到教室,有一个男生就冲过来打了我一巴掌,我的头撞在了教室门上,然后教室里安静了。他们看着我,没错,只是看着我,冷冷的看着我。没有人去找老师,没有人来拦着那个男生。
没过几天,我的数学作业不见了,我很着急,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第二天发下来的时候,居然有我的作业本。班主任质问我,为什么没写作业。我说我找不到了,班主任只认为我是不愿意写,无论我怎么说,她都只认为我是懒,是不想写。所以我不说了,闭嘴了。
再后来,数学测验,我没有及格,老师一巴掌扇了过来,还好,我站稳了,没撞到黑板上。好玩儿的事儿来了,老师让我坐在讲台的小台阶上,她说让学生一人打我一下。班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开始肢体暴力我了,有用脚踢的,有那指甲盖儿掐的……
老师不在的时候,我只是坐在我的位置上,他们会从我背后踹我一脚,会在我值日的时候,在地上泼墨水,在我快要坐下来的时候把凳子踢走,他们会喝那种特别便宜的色素饮料,然后喷在我身上,给我表演一个“口吐莲花”,他们会拿着自动铅笔,在我的手背上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他们甚至在我下楼的时候,绊我一脚,让我从楼梯上滚下去……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呀?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我选择爆发,就在我六年级最后一星期里,我拎着凳子,抵在那个暴力我的男生的脖子上,我狠狠的盯着他,最后也不过只说出了一句话,“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放学了,那个男的和他的兄弟跟在我后面,他拽着我的书包,我忍不了了,停下来,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并说:“别烦我”。
我回到家,写了一封遗书,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割了腕。划了第一刀,血珠滚了出来,很快又凝住了。划了第二刀,我的门被钥匙打开了,我妈看见了,她抢走了我上的刀片。并且将家里所有刀具全部收走了,哦对,还打了我一顿。她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按进水盆,“不是想死吗?死啊!”
求生的本能让我挣扎出来,我推开她,跑到了外公家,我在那里呆了一个暑假。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仍然不爱说话,于是我胖了,快上学了,她把我带回家,嫌我胖,打的累,她就拿皮带或者数据线抽我,我的胳膊上,现在还留着当年的痕迹。
我蜷缩着睡觉,每天醒来,枕头都是湿的。时常半夜惊醒,然后哭到天亮。没有哭声,只是看着天花板,眼泪随它流。在脑子里想着,我要逃离这个世界,逃离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