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当整个边公馆陷入黑暗,人群惊呼的时候,我却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像小孩子戏弄妈妈的恶作剧一样,简单但实足的快乐。原来快乐这么简单,只需要轻轻拉动一下电闸,就可以产生忘记今夜所有不开心的力量。宴会厅的窃窃私语生愈来愈大,下人们也手忙脚乱成一锅粥。真好!我努力抑制住笑容,趁着月光,在门口顺了一瓶酒,推门,扬长而去。
趁着月光,我走在边公馆一处羊肠小道上。没有路灯,只有破碎的月影在地上七零八落地散着。一步路,一口酒,在晚风里,脚步变得凌乱,意识却无比清晰,脑子里飞速地想着很多东西,今晚的,今天的,以前的,都无限制地在脑子里流转。“我爸叫我滚,然后我就…滚啦!嘻嘻~可是…可是他叫我滚,他叫这么可爱的若若滚,呜呜呜~宋黎…他还叫什么…什么…宋小姐,哇~…还有那个heixinlangan的朴灿烈,不是不要我了嘛…属鬼的呀,突然出现,呜呜呜~……还是…还是…哥哥好…只有哥哥才知道疼若若…但…对不起哇😭,把晚宴…晚宴搞砸了…😭,哥哥…不会…不会不喜欢若若了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咕咕噜噜地说了啥,反正就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现在想想也许这才是我最真实的模样吧,不是家里飞扬跋扈和父亲老师对着干的小魔王,不是外面独当一面的自由鸟工作室的里兜,而是一个需要爱,会脆弱的小姑娘。
不知不觉地,我参到了阁楼,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过来的,不过在我片段的清醒之中,我看见了它。它对我并不陌生,我在我妈肚子里的十个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后来,我妈走了以后,这个阁楼也被荒废了,不过我小时候还是经常来这里玩的。别人都说这里风水不好,可我却会在这个地方产生一种很奇特的归属感。就好像现在,醉晕晕的我居然摸到了这里。我推开了。准确地说是撞开了阁楼楼梯的门,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挪着,一会儿半边身体侧靠在墙上,一会儿整个人有挂在栏杆上,妈妈看见我这副鬼样子肯定会生气的吧,她会不会骂我,还是打我,可惜我这辈子都没法知道。我总会不自觉地盯着路口和妈妈手牵手过马路的小男孩,总会侧耳倾听公交车上妈妈和女儿的口角,总会望着考第一名的同学在发言时他妈妈在讲台下面欣慰的笑容,只要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感受母亲的任何情绪。不过,我是那个连一次机会都没有的孩子。别人从母亲的身体里面被取出的时候是与母亲正式见面的开始,而我响亮的啼哭则是我与母亲离别的笙箫。
来到了顶层,我拐进了楼梯口的房间,借着月光,缓慢地穿越了整个空间,来到了露台。露台上有晚风,我就这么挂在栏杆上,吹着风。不远处一片明亮,看样子边公馆的电闸被人又拉回去了,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把电线给剪了。一想到边公馆,不好的回忆又都上来了,我赶快把烂泥一样的身体扭了过来,狠狠地给自己又灌了一大口酒。不过在喝口酒被我喝得太急了,“咳,咳,咳~”呛死我了(>~<)。
“刺啦~”我吓了一跳,我的天,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皮鞋的声音!我一手扶栏杆支撑着身体,一手紧抱酒瓶,醉意也散了大半,紧张地扫视着整个露台。就在露台的阴影之处,在窗帘的遮蔽之下,我看见一个人影和一个一闪一闪的光点。我没有说话,就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那个颤动的光点,在黑暗中,偏执地盯着,不发一言,像在观望,像在窥探,又像在渴望。可能是出于好奇心,也可能是出于对光的本能的渴望,我魔怔似地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光点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被放大,闪烁之中,我仿佛可以看见它黄色光晕之内炽热的红芯,像太阳一样温暖、纯粹、炙热,仿佛伸出手就可以得到它的温暖。
突然那个光点移向了一旁,我伸出去的手没了控制,整个人一下子向前倾了过去,直直地撞进了那人的怀里。我恍惚抬头,在月光下第一次看清了那张脸。知道什么叫一眼万年吗?我知道。月光带着阴影在他的脸上勾勒完美的曲线,他的眉眼精致且充满贵气,鼻子的角度是那么完美,似乎梵高也造不出这样美的形状。“哼!”伴着他眼里的一丝戏谑,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我立马从我的花痴大梦里醒了过来。“想要吗?”一声糯糯的、清冷的年糕音在耳边响起。呵,挑衅我!也不看看我是谁。我的脸上还挂着一副痴痴的表情,不过余光一撇,说时迟那时快,两根手指夹住点燃的烟的前端,接着一个翻手,烟就脱了他的手,牢牢地落在了我的手指之间,然后优雅地、缓慢地吸了一口,微微笑着,“随时的事儿。”他明显有些惊讶,不过又很快换上了那副痞痞的戏谑地表情,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酒,懒懒地道:“这么灌酒,失恋啦?”呵,可以呀,专戳别人痛处啊。我也装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缓缓道:“一个人躲在这儿抽闷烟,怕是被爸爸打屁股了吧!”他眼里波光一转,正准备说话,我弃了烟头,顺势食指抚住了他的嘴,伴着挑逗的眼神,拇指一点一点地拂过他的唇,“真漂亮呢~!一般的女人都会扑上去吧~”呵,小子跟我干,这才几个回合呀,就愣那儿了,真•无趣。游戏结束,该走了。突然,腰上一紧,我的脸几乎硬生生地贴到了他的脸,不是吧不是吧,咋直接牛车换火箭了呢?“那你呢?你怎么不扑上来?”这年糕音此时就在耳畔,酥酥的,麻麻的,不可抗拒的。边若若呀,边若若,不能怂呀!不能怂!“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两瓣清冷的唇覆了上来,夹杂着烟草的气息,直直地逼入体内。他的唇很软很柔,让你无从抗拒。他的伆虽不具强烈的侵略性,可就像慢性毒药,步步深入,口口致命。他终究还是在我快溺死之前停了下来,“你输了,我的小猫。”他轻轻擦拭着我嘴角的口红,就像在精心创作一副水彩画一样。而我,不错就是刚才还飞扬跋扈的我,持续地停留在了死机状态。“我走啦,别太想我了。”他在我鼻子上轻轻一刮,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在了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