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家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七星谷底,一片祥和,长歌坐在吊桥上,侧身看着白狐问道。
白狐闭着眸子,垂坐在长歌身旁,像是随时都会昏睡不醒。
“醒醒,去里面睡觉。”推搡着白狐,将它唤醒。
这里好像没有黑夜,不知不觉,有些乏了,一人一兽将野果全部推进了云海中。
长歌起身从怀里摸出兽丹,走进了藤蔓掩帘的玉石床,里面浓香依旧,有着安魂定心的作用,白狐跳上玉石床就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疲倦。
云海之上,风起云涌,白光散去,夜幕随着白狐闭眸的刹那,席卷过来,静谧幽暗。
看着手中黝黑圆润的兽丹,长歌内心惊异,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若是吃掉,会不会如同九古狸一般爆体而亡?想着平原上九古狸惨死的模样,长歌紧紧缩着脖子,惧意衍生。
要不要先舔一下?长歌望着手中的兽丹,眼神中有了些许希翼。
身边传来流线型的淡淡光辉,长歌转头过去,就看见两窗相对的四朵奇花盆栽,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颜色呈淡黄色,似从窗外牵引进来,玉石床在此时也附上了一层淡如水幕的屏障,有水纹在表面流动,四条光辉就顺着玉石床上的屏障缓缓流淌,慢慢向狐狸的鼻间汇聚。
白狐陷入沉睡,有点点光辉自主的落在它的毛皮上,使得周身皮毛越发明亮,白如绸缎,触感更加光滑,它竟在自主修行?
这一现象令得长歌坐立不安,左右闪躲起来。
长歌身在玉石床上,身体同样也被遮盖在内,自窗外流淌的光华有着自己的意识,在这屏障之内四处流淌,他伸出食指,带着忐忑的心情,指尖轻轻触碰着宛如萤火的光点。
光点有着特定的流势,围着长歌旋转起来,渐渐越聚越多,将他包裹在内,他只能就地打坐。
像是许多眼睛在注视着他,在同他交流,长歌闭上双目,他能感觉到这些光点没有恶意,像是在与他沟通,有光华开始动了,像是认同了他。
长歌感受着眼前闪闪的光点,很欢快,触及他的肌肤,开始融入他的经络,轻轻地,凉凉地,越来越多,他开始表现自己的欢乐,结识朋友一样。
光华如同一道虚华,透过掌心,停留在长歌手臂的经络之中。
随着长歌的想象,这光点便开始自体内游走,才堪堪感觉一股凉意运行至胳膊处,这些光点便尽数消散,像是受到了强横力量的阻止,这些光点迅速湮灭无踪。
光点不住的往长歌的手掌心里冲,似乎认定了他,光华前赴后继的自掌心向臂弯延伸,光华生生不息,却始终只能存在胳膊处便支离破碎,像是无数小小灵魂在这世间抹除一样。
不能在这样,不要再冲过来,你们会死的!
长歌心绪一紧,刹那醒转过来,良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便是修行吗?他心思活跃,小脸虽是失望,却依然带着喜色,能够让自己体验一把传说中的修行之感,无论如何都是不错的,只是可惜,看着这么多的光点枉死,是自己导致的。
身旁的白狐睡得安详,光华在它周身流转,它看起来实在太累了,与之前随意自然的姿态判若两种,长歌卷起毛毯,将它窝在中央包裹起来。
光幕如水,长歌轻轻下了玉石床,起身往外走去。
夜已深,寂静无声。
吊桥之上漆黑笼罩,没有了白云翻涌,只有木板‘哒哒’的轻微晃动,有狭小的身影靠在绳索边,抱腿坐在地上,小小的失落便在这时彻底弥漫出来。
......
远山村,月夜,点点寒星似有还无。
春生由白子行亲自照理,大家相继睡下。
灯火熄灭,寂静无声,偶有三两声虫鸣响起。
“爹,您不是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吗?又怎会生出这般变故?”躺在床上,阿宝看着背身而睡的父亲,终是提出了压在心里一天的问题。
“星斗罗盘的确在爹的手上,只是可惜,是爹愚昧,到头来却是遭人算计。”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在阿宝都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的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那人?难道是指使父亲的人?
阿宝这般想着,便听父亲叹息一声缓缓又道:“今日我寻了罗盘,就立即赶往远常镇,本以为这般去了就能投个靠山,你将来也能入院修行,再不用屈身在这小小的远山村了。”
“不想进了镇中,远远就见接头之人正与另一人开怀大笑,那人话不掩声,交谈甚欢,我跟随至一个槐树下,听了个透彻。原来许诺给我们好处的,是这镇中的恶霸刘海生,他编织谎言,派了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来同我交谈。”
“表面上说是进了镇中给我们好处,假意以星斗罗盘为名,实则不过是想教训一下当日河边放牛的长歌而已。也不知当日长歌是怎得惹怒了他,令他怀恨在心。”
“师爷告知我,星斗罗盘到手之时,给我们安排一处上好的房子,还有名门入院修习的资格,提出附带的条件便是残杀我们整个远山村的孩童,我见他说的轻描淡写,似是隐隐为我撑腰之态,爹一时利益熏心,便答应了他。”
“爹以为事情办完咱们便离开此地,远走高飞,到那时你必定辉煌腾达,这小小的远山村当了你的踏脚石也不足为惜。”
“却不曾想,刘海生杀害孩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爹将这事交由你办,借故将孩童引入后山之中,却不想当日还有人受他所雇,并且完成任务。至于这个星斗罗盘,更是糊涂。”
“我一路行去,但见远常镇中,三岁孩童手中拿着的,都是这种一模一样的,我心知遭到戏耍,本意要他也不好受,可惜咱手无力,为人鱼肉,当下心灰意冷,只能等你回来再做商议。”
“爹,您不必惋惜,事情做便做了,我定要那算计之人,尝到恶果。”阿宝伸出手臂紧紧握住父亲的手,黑暗中眼眸开阖,也不知想着什么,过来一会接着道:“您放心,此次上山之事,无人知晓,听您所言,当日兽潮之下长歌纵是不死,想必也被雇佣之人杀死,这样看来,除了现下回来的春生,其余人,想必无一生还了。”
“当真?”
“自然,如今春生满嘴喃喃自语,谈吐不清,若是您不放心,明日我便将春生也....”
“不必,如今舆论对我们有利,何况那孩子痴痴呆呆说不出个什么,静观其变,早些休息吧!”
夜半三更,黑暗之中,父子双手紧握,缓缓睡去。
......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关于刘海生雇佣杀手杀长歌的片段。
师爷收了刘海生的七百金币,去了就近的武馆,只花了七十个金币便挑了个模样凶狠、身板干练的武师,略微交代一下,这武师便点头答应,反正不过前往远山村去观察一下地形,做做样子有个交代就行,这般想着,他便启程了。
当日后山平原,狂风暴雨,风驰电掣,两兽群相争,打的自是难分难解。
武师沿山行走,自是看到声势浩大的群兽相争,大感好奇,选了一处土坡观望,恰巧躲在了另一群兽潮的后方,观看着这场战斗。
武师自幼强练体魄,研习武功,这场战斗看的热血沸腾,持续足足半日时光,终是剩下两位霸主相斗,与长歌一样观看了整场斗争,只是二者都没有发现彼此。
待那九古狸吞噬猛犸象内丹自爆而亡,武师本想着将这兽潮相斗的场面与刘海生交代一番,再吹嘘一下自己怎么英勇杀害孩童借以完成任务时,就看到长歌自树下冒出头来,在九古狸身下摸索一阵,竟是寻出了一枚兽丹。
兽丹这种东西,有价无市,珍若重宝,提升修为。
古来杀伐魔兽的强者不在少数,而能够将修为炼成兽丹置于体内的,定然是天赋异禀开启灵智的灵兽,可谓是万里挑一,实属难得。
长歌拾起兽丹,他便一路尾随,若是伺机抢夺过来,自然是一举两得。
谁知这孩童毫无戒心,他即便大摇大摆的走,身前的孩子都毫无察觉,路过小径杉树的时候,他知道机会来了,左手抓向孩子的衣领,右手顺势夺取孩童手中的兽丹,是他早已想好的计划。
方才出手摸到孩童的衣领,就见孩童‘哎哟’一声惨叫,身子朝山下滚去,低头一看,却是脚下散石滑落。
慌忙中,他只得躲进杉树后面,亲眼看着孩童忍着剧痛,将兽丹捂在怀里,滚落山底。
武师赶到山底之时,就见下面是一望无尽的黑洞,轻轻丢了两个石子试探一番,也是毫无动静。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看着幽静的群山,他寻思一阵,连连摇头,起身准备离去,有七十金币拿总是好的。
“是你丢的石子吗?”声如天籁,婉转空灵,令人如沐春风,分外舒适。
山底青草丛中,忽的出现一个女孩,年纪约在十二三岁,面容稚嫩,长得却是五官精致,她挺着瑶鼻,眼珠圆溜溜的盯着武师,出尘脱俗,一身青衣长裙,腰间丝带飘飘,柳腰不堪一握,似是不识人间烟火之气。
武师吓得不轻,总感觉被这小女孩注视,脊背像是有寒冰侵体一般,小时候麻麻告诫他的话便浮现在了眼前,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待在原地好半晌没有答话,似是看得呆了。
“是你丢的石子吗?”女孩又问了一遍,而后摊开洁白稚小的手掌。
“是你丢的就好。”待武师呆呆点了点头,女孩秀眉一弯,发怒时竟有种异样的妩媚。
山风吹拂,阴云笼罩,兽潮过后的山间,又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凄惨。
青衣女孩早已翻身飞下,徒留哀嚎不止的猪头武师,在山间小路一瘸一拐,走走停停。
谷底之下,这少年浑身是伤,眉头紧皱,像是做着噩梦。
青衣女孩玉葱手指戳着他的脸颊,眉目如画,脸上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