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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云层淹没了山顶,闷雷与溯行军沉重粗犷的喘息声融为一体,堀川国广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山崖上方的短刀,在它俯冲下的瞬间用手中的胁差挡住将要刺入腰间的利刃
刀刃不断快速地碰撞,迸出银色的火花,落在脚下灰暗的泥土上
『真是没完没了啊…』
大和守安定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沫,重新调整着战斗姿势,眼前只是蔓延着无尽的混浊的黑雾
口中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扩散,不同于本丸中的、过低的气温侵蚀着他们裸露在外的手与面颊,同体内快速流淌的灼热的血液碰撞着
『呜啊……!!』
『太鼓钟……?!』
『我没事…』
太鼓钟贞宗单膝磕在地上,单手举起短刃吃力地抵挡住对着自己砍下的打刀,右臂被胁差划出的伤口逐渐撕裂,淌下的血液滴落在脚旁的泥土上
『…清光,撤退吧』
大和守安定咬咬牙,又一次砍杀企图偷袭自己的敌军
『我也想撤退…但是……!』
加州清光的额上滑下汗水,此时此刻与溯行军对峙的他行动被限制住,根本无法腾出手来拿到随身携带的传送器
为什么…这次的敌人会这样难缠?
他借着眼角余光观察着所有人的伤势及战况,敌军的数量虽然减少了很多,但不远处山崖上那一片缓缓靠近的黑压压的烟雾,正昭示着下一轮他们将会极其不利
『……呜、!』
『国广!!』
和泉守兼定听见堀川似乎闷在喉咙的声音,与面前的枪兵拉开距离,不理会身上的伤口,冲到堀川面前,利落地斩杀了极具威胁性的大太刀
雪花从空中落下,很快便将山崖与枯干染上一层白色,寒风刮过裸露的伤口,刺骨的疼痛与寒冷交杂着,而再次靠近的敌军似乎会将他们逼入绝境
…………
细微的雷声隆隆地响着,沥沥淅淅下起了小雨,水滴顺着草叶的纹路,滑进映出灰暗天色的池塘中
原本在田地中工作的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彼此对视了一眼,走到不远处的凉亭中坐下稍作歇息
本丸的建立已接近两年,其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然而他们两人的内番搭档却一直没有变过
『……』
山姥切国广抬起手放在心口处,微微皱起眉,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原因,总是感觉这个位置仿佛被堵住了一样,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了?』
大俱利伽罗轻轻握住山姥切的手,替他拍去粘在头发上的水珠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开始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山姥切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指尖轻微颤抖着,回想起修行归来经历的一次次战斗,不禁生出一丝不安与疑惑
『我们…确实变强了吧?』
『嗯』
『但为什么…战斗反而变得更困难了呢』
『……是啊』
铃铛声混杂在雨声中,逐渐朝他们靠近,而听惯了这十分熟悉的声音,两人似乎也预料到接下来的问话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战斗变得困难了呢?』
狐之助抖抖身子,甩掉附在黄色短毛上的雨水,『你们对战斗,应该会是越来越熟练啊』
『果然,是时间溯行军越来越强了吧?但是…』
山姥切不禁开始思考,若是以前的自己,面对现在的敌人,大概是毫无胜算的
『「越来越强」这个说法不太妥当呢,倒不如说时间溯行军的强度和数量是随机的』狐之助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最近的溯行军属于很强的范畴内呢』
橙色的光芒逐渐从远处升起,山姥切与大俱利伽罗对视了一眼,站起身走到传送器前方,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是春天不应有的萧条的景象
不动行光搀扶着受了重伤的太鼓钟贞宗,急忙朝着手入室走去,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低着头,破碎的衣物凌乱不堪,同血渍一起粘在皮肤上,刘海垂下遮住了二人的表情,后者抬起手,拍落了肩膀上堆积的白雪,一言不发朝着审神者的房间走去
大和守安定静默了一会儿,踏上走廊,到手入室中后关上了门
堀川国广紧紧握着手中的胁差,雨水沿着发尖滑下、滴落,他慢慢迈开步子,走到山姥切国广和大俱利伽罗面前时抬起头,视线定格在山姥切身上
『兄弟……』
羸弱、颤抖而沙哑的声音在穿过耳膜的一瞬间,山姥切不由得心头一紧,他看见失去色泽的眼瞳和泛红的眼眶在眼前仅是停留了一瞬,便随着主人一起,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山姥切想要追上去,却被大俱利伽罗拉住,他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对方,而对方只是摇了摇头
本丸中的一切,瞬间陷入了沉默,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只有未停的细微的雨声弥漫在每个角落
堀川国广回到房间,将「本体」胁差扔在地上,靠在墙边无力地坐下,在仅剩他一人空荡荡的房间中抱紧双膝,抓紧衣物泛白的指尖不住地颤抖着
在加州清光终于腾出手摸向传送器时,泛着绿色寒光的短刀与打刀在动作停顿的瞬间朝堀川刺来,然而在眼前喷涌而出的,并不是自己的血液
和泉守兼定在千钧一发之际,扔掉了手中的打刀本体,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随着一直系在腰间的铃铛破碎的声音,鲜红喷洒在被雪染白的地面上,尤为刺眼
『兼…先生、……?』
标志性的高马尾不知何时散开了,与血的颜色一同烙印在视线中
沉重的身体滑下堀川的肩膀,垂在地上仅发出了一声闷响,散落的黑发遮住失去血色的面庞,逐渐冷却的体温宣告了刀剑男士的死亡
堀川颤抖着双唇,滚烫的液体不断从眼眶溢出,顺着面颊滑落,滴在雪地上,内心深处只是回响着一声又一声的悲鸣
『那么重的伤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门外昏暗的光线映出狐之助的影子,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仿佛是在慰问,又像是单纯的好奇
『…………』
堀川国广不理会门外的问话,只是静静地维持着同样的姿势,黯淡的瞳孔覆上一层灰蓝色,似乎失去了生机
雨一直沥沥淅淅地下着,伴随在走廊上回响的铃铛声,融进了与季节不相符合的色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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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