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娜夫人。”
迟暮坐到她对面,把大衣搭在椅背上,示意她说明来意。
女人的脸保养的很好,但悲戚止不住的从眼神里钻出束。
“我希望贤者之诗帮我一些忙。”
弗洛伊娜将披肩往内拉动,让精美的刺绣保持优雅的弧度,同时让那颗熠熠生辉的晶石胸针出现在迟暮的眼前。
牛奶白的晶石内流光溢彩,液体般的光华在内里流动着,好像具有生命一般若隐若现。
迟暮发觉她的动作,忍不住露出个讥讽的微笑,异样的熟悉感弥漫。
“想必夫人已经听到了消息—也知道我们的交换条件。”
悄无声息转动手上的戒指,迟暮等待着回答。
“我有很多优秀的家仆…当然了,我也是偶然听见的消息。”
弗洛伊娜看样子不打算多说,也不想多停留。她打听过研究所的消息,对于布满监控的地方没多少好感。
“这间房里没有监控,您放心好了。您希望贤者之诗为您做些什么?”
迟暮温和的解释,抑制着把对面的女人扯着衣角丢到地上的冲动。
小玫瑰还在外面等着,他没多少耐心。
但研究所的资金大部分来自这些富贵的商人,迟暮不打算轻易怠慢。
“如果您需要帮助,最好告诉我们足够的信息。”
“我的宅子里出现了女孩的哭声…”
弗洛伊娜脸上显现出不愿回忆的痛苦,端起桌上茶水润了润喉咙。
迟暮没有说话,毕竟商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冒着这种风险来到这里。
“我用了很多方法想要解决,但只有我能听见哭声。”
“他们认为是我疯了…”
弗洛伊娜陷入了回忆,显得有些神经质。
“治安队找不出原因,医院…甚至阿帕契…,那些哭声似乎来自…”
弗洛伊娜突然止住声音,平缓了呼吸。
迟暮没有说话,带着漠然瞧着弗洛伊娜。
阿帕契,她还去找了祭司。
迟暮看着她身后的绿植思考。
弗洛伊娜叹了口气,还是打算坦白。
毕竟她快被逼疯了,而她的丈夫已对她非常不耐烦。
“那些声音…似乎来自我女儿的房间…但是巡逻队说房间里空无一人…怎么会这样…”
弗洛伊娜的脸上各种情感混杂在一起,好像所有颜料全挤在一个调色盘里,在迟暮眼里好笑极了。
迟暮一眼看出来她的恐惧,如此强烈。
毕竟迟暮对于这种感情最熟悉。
让迟暮非常好奇。他回忆起当年那件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件。
晶石商人因为意外濒临破产,女儿在这个时候又突然走失,找遍全城各个地方都没有发现女儿的影子。
夫妻俩悲痛欲绝,顶着巨大的悲伤重新振作,终于把产业重新带上正轨。建了多所收容所和孤儿院,以及教育机构。落得个好名声,事业也得到帮助。
一个在女儿走丢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采访人面前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自己女儿,无论是人是鬼的母亲,现在被女儿的声音吓得魂不守舍。
迟暮觉得很有趣,他换个姿势,确保嘴角的讥讽不被弗洛伊娜发现。
“您希望我们怎么做?帮您找出原因,还是直接解决?”
迟暮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建议,等待着能让他发笑的回答。
“希望贤者之诗能解决这个问题,你亲自去解决。”
弗洛伊娜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要求。她不愿意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迟暮无声吸了口气,想着趁机给自己放放假,做出略微为难的样子点点头。
“明晚迷迭森林会举办联合晚宴,我恰好带着一张邀请函。”
弗洛伊娜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印着迷迭森林富人区的印章的邀请函,压在水杯下面。
迟暮弯弯嘴角,看着邀请函的金色描边。
迷迭森林,上层富人居住区。
成功人士为了感受生活之美而在城的东边购买了大片土地,建起森林里的别墅,乞丐和穷人是进不去这样的森林的。
“荣幸至极。”
迟暮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想到委委屈屈的小玫瑰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您还是尽早回去,毕竟夜深了。我也得安排小孩们睡下了。”
不加任何送客的修饰,迟暮露出抱歉的神情,先一步走出一号间,余光扫过那枚胸针,皱了皱眉。
“小玫瑰—我的好姑娘。”
迟暮走出门,抱起小玫瑰眯着眼蹭蹭她的额头。
“想想明天你该穿什么漂亮裙子吧。”
迟暮从大衣里翻出朵白玫瑰别针随意的卡在卡洛塔的衣领上。
“唔…带什么,匕首还是拼接刀片呢—”
小玫瑰瞧一眼别针,决定明天穿那套珍珠白的洋装讨他的欢心。
“记得我的药。”
心满意足把女孩放到地上,迟暮揉揉她的脑袋。
安顿好还在思考自己要带什么好的小东西,迟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先生。”
从书柜后的阴影里走出来一片影子,发丝像人一样棱角分明的把影子切割开来。方形镜片微微反光,黑色衬衫上没有其他装饰,在同色的长裤内掖的整整齐齐。
“亚斯帕。”
迟暮如同猫儿一般仰靠在椅子上,虚了眼睛看他,对着他张开双臂。
“先生…”
亚斯帕实际上是有事要报告的,不过眼前的先生实在真真实实的是个猫儿,挠得他心痒痒。
亚斯帕上前单膝跪地,支起身子轻搂住他的先生,目光不敢在他的脸上逗留。
柔软的长发顺着迟暮的动作落到亚斯帕的肩膀上,迟暮贴着亚斯帕的肩颈呼气,气息刺激着男人的毛孔。无意识的用额头磨蹭着暖和的颈窝,睫毛微微颤动,睁开眼睛。
温柔转瞬即逝。
“嗯?”
迟暮没打算动,这个姿势对他来说并不难受。
亚斯帕只得用膝盖支撑着两个人的重心,推了推眼镜掩饰自己的慌张。
“赛普雅缇说研究所那边收到一批人。”
“嗯—”
迟暮拖长鼻音,颇有兴趣的伸手去勾男人的发梢。
“是袙那边的人,送来了一些战损…和…”
“好了,好了,亚斯帕—嘘”
迟暮重新回到座椅上,闭上眼睛,变成雕像。
亚斯帕垂头看着他的先生,无奈叹口气。
“我的先生,您可真是…”
亚斯帕整顿好自己的呼吸,凑近迟暮的面颊,凝视他如同信徒之于神祇,出于无法控制的强烈。
好像迟暮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
“晚安…先生。”
亚斯帕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深夜平静,没有来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