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你与母亲一起去如何?
隐约间,有一股力将宁昭推上去,她的意识逐渐模糊,黛青色的碎光好像是天光从残破的天外洒落下来的,很美,但是很危险。
对对青山掩影川,朝朝有晖暮有阴。
欲诉词,欲诉慈。
不如不,不如故。
此千万重,生不得,死无意。
且君常安乐,莫忆当年伊。
与魂长相伴。
……
宁昭似乎听见了歌声,她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很熟悉。她常听宁泉唱过,有时是在她梳洗打扮的时候,有时是在宁贺走之后,还有一次,却是在她得了风寒的那个夜晚,宁泉轻轻吟唱过。
是很轻缓的一首歌。
“……找到了!”
四下顿时一片惊叫,吵的宁昭觉得脑子里一片轰鸣。她睁开双眼,寒风凛冽,她不由冷得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就有人为她盖上了暖和的绒披。
“快,还不抱着二小姐回去更衣,这大冷天的要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宁昭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女婢怀里,那是谷行,是她在朝晖楼的贴身女婢。谷行连忙答应,抱着宁昭才走了两步路,宁昭便挣扎道:“我不走。”
“二小姐……”谷行有些为难道,“您全身都湿透了,需要赶紧换身干净的衣裳才是。”
宁昭看着她,两眼明光,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到:“我母亲在哪里?”
“当……当然是在夕阴楼啊,二小姐突然问起倪姨娘,可是想她了?”
“……没。”
宁昭合上眼,没再吭声,任由谷行忙忙碌碌地帮她更衣,煮姜茶,又哄她睡觉。
宁昭躺在床上,扯了扯谷行的衣袖,谷行转过身来,问到:“嗯?二小姐可还有什么事?”
“你……会唱歌吗?”
“二小姐说笑了,我哪里会唱?”
宁昭“哦”了一句,翻了个身,没吭声。
良久,她才听见谷行的叹息:“其实,小姐您什么都……唉,算了,谁能想得到呢?无论是不是真的,这件事就忘了吧,记得也只是徒增痛苦。谷行祝您好梦。”
而后,她退出了内室,轻声阖上了门。
“对对青山掩影川……”
“朝朝有晖暮有阴……”
“欲诉词,欲诉词……”
“不如不,不如故……”
歌声响起,宁昭沙哑的声音在寂寥的夜晚响起,她努力地搜刮着记忆里宁泉唱过的词曲,但来来回回也只记得这几句,而且唱得难听至极。索性住了嘴,不想再唱下去。
不如不,不如故。
在外人面前,她口中的“母亲”向来是朝晖楼里的贵妇,是大哥的母亲,是宁安的母亲。
谷行,我的“母亲”,应是宁夫人,而并非是“倪姨娘”啊。
宁昭想看看窗外,却只能看见青色的光影,破碎的光透过竹枝,到达她眼里的月光已然所剩无多
“明天我要把这些竹子全部砍掉。”
宁昭想着,可转念一想,又否决了这些念头,因为这些竹子都是宁夫人最喜爱的,整个朝晖楼里都能见到,她砍不得。
她有点想唱歌了。
她不知道今晚抽了什么风,脑子里全都是这首歌的影子,还有那黛青色的碎光,全部都糅杂在一起,搅得她不得安宁。
是了,黛青色的碎光。
宁昭突然想起,她落水了。
因为宁泉跳下去了,所以她也跳下去了。
然后呢?她被人抱了回来,现在正躺在床上,那宁泉呢?她在哪里?
宁昭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却半点印象都没有了,最终挡不住睡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且君常安乐,莫忆当年伊。
与魂长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