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落凡

　　“乔府大公子到——携白玉观音童子像——”

　　“郑府老爷夫人到——携百年金富平安锁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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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宁府大老爷喜得一子，今日正是宁五公子的百日之时。宁五小公子既然是正房夫人所出，那百日宴的气派定然不能小了去。宁贺宴请了盛京里多数的官员商贾、名人雅士。

　　说起这宁府，就不得不提及宁府的当家老爷宁贺，此人经商，头脑灵敏，赚了个万贯缠腰，打下了宁家的根基；其弟宁二老爷宁善是个读书人，现居正四品户部尚书，在朝中也颇受敬重，稳固了宁府的地位——总得来说这宁府有钱有势，可谓是风光无限。

　　如此大好的吉日，报礼的小厮自然扯着嗓子，不敢低了半分去。

　　忽然，那报礼的小厮一滞。

　　看清眼前来人后，登时没了声儿。

　　“这是贵府给我的请帖，有劳。”

　　那厮这才堪堪回过神来，脸上羞赧，又若无其事般的清了清嗓子，余光还不忘朝着伊人那处飘去。

　　“宁……小姐可有带礼？”小厮问到，心中却也暗自思虑，这姓宁的整个盛京就这一家，莫不是哪个乡下来的远房亲戚？可瞧这女子穿着虽朴素了些，仪态容貌却又是像大户人家里来的，叫人奇怪。小厮抬眸，不禁多看了两眼眼前人。

　　“能否让我亲自交给五哥儿？”

　　“真是抱歉，这宁府也有宁府的规矩，咱们做下人的，也不好乱来。”

　　“分明先前都不是这样严的……”

　　小厮合上请帖，心中确定了此人便是宁老爷的哪个乡下亲戚，态度便也有些急起来。

　　“先前是先前，自从宁府发生那事后，全府的规矩都变的严……瞧我这嘴，今天这大好的日子提这破事——所以，您的……”

　　“不必了，”女子浑身一僵，“我没带礼。”说罢，便连忙迈进宁府。

　　小厮暗自诽谤几句，刚想提着嗓子报礼，却突然一愣——方才那女子叫何来着？

　　才踏进正门，洪潮般的杂吵声纷纷涌来，在宴的每一个人都收起了九曲玲珑，取而代之的是笑颜逐开。

　　宁窃妄一身月白衣裳，在人群中颇为显目，她便绕过宴厅，绕开众仆，专寻着小径兀自来到了后院。只见各家女眷都聚集在此，一袭流裳足逶迤，万丈光芒落曚昽。娉婷袅娜美娇娥，眉目流盼昳妩伊。

　　踌躇再三，心中思绪百转。本想着寻安静无人之处绕开大厅，却忘了还有后院女眷们这么一回事。

　　来不及回避，便已有人注意到了她。

　　宁窃妄只好上前询问到：“敢问各位姐姐，宁五公子在何处？”

　　此话一出，原先还欢声笑语的氛围被打破，后院莫名地安静了下来，一时落针可闻。

　　宁窃妄也不甚着急，面带一点恰到好处的微笑，饶着性子等着。

　　“自然是在大夫人屋里……”

　　不知何处响起一声弱弱的回答，嗓音脆生生的，仿佛是雏鸟啁啾，婉转悦耳。

　　满堂女眷，个个都手执团扇，遮掩着如花的容貌，在这百花争艳的时节里甚是应景。宁窃妄便朝着声源处一作揖，该有的礼数一丝不落：“多谢姐姐们告知，叨扰各位雅兴了。”

　　待人一离开，各家千金小姐们立即起声讨论道：“这是哪家的小姐生的这般容貌？”

　　“不知道啊，就她一人。礼数倒挺周全，但说不定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或许是，我在盛京就从未见过她。”

　　“哎呀，一个野丫头，无非姿色好些——听闻今日宁老爷把夏侯公子请来了。”

　　“此话可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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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面前的宽楼朱户，隐隐传来拨浪鼓的敲击声、人语的挑逗声还有孩子的笑声。单是听着便无端生出一股喜爱之情来，想来孩子必定是可爱极了。

　　女子将袖中的楠木盒子放在门前，敲了敲做工精致的朱门，随即走开，藏匿与楼柱后。

　　开门的嬷嬷不见人影，正心下奇怪，垂眼看见楠木盒子，拾起一看，登时一惊，连忙关上门轻惊道：“大夫人！”

　　宁窃妄静伫立于窗前，人影绰绰，她轻声道：“祝五哥儿无忧无虑，一生平安。”

　　走廊尽头，满树桃花朵朵开，花瓣被风吹落，无意间擦过月白色的衣角，便随着这份颜色一同，从天上落进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