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记得有这么个故事:
一位写实文学家跑去大草原旅游观光,回来写了篇文章。其中有描述到草原风光以及草原人路不拾遗的朴素民风。特别提到草原人家尤其蒙古包里,不用上锁,他们根本不懂锁是什么。文章很火,那个纸质年代,阅读也挺广泛的。十年后,当这个文人再去这片草原的时候,有个奇怪的现像让他大吃一惊:这里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有上锁了!跟他们交流的时候,牧民们告诉他,有段时间,这里突然来了很多人,他们开始丢东西了……
文人想起自己十年前的那篇文章,想起自己就是那场灾难和变故的始作俑者,心碎不已……
我的大孩子雅歌对我说,妈妈,你写文章的时候,就跟你平常说话一样真实,有些简直就是原话,你能不能换个第三人称,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这样不更好吗?
我承认,我的孩子已经很成熟了。但是还不够成熟。至少不够成熟到能承受母亲文章的真实性,她在担心我,担心妈妈的文章因为太真实可能会有些麻烦。
第三人称,当然可以。编些故事,也不是不行。可是我的孩子忘记我是个信教的人。她不知道当我从信仰的角度来剖析人性思考人生的时候,我不但不能说假话,并且连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不能隐瞒。
我绝对不能忽略这条真理:我往哪里去,躲避你的灵?我往哪里逃,躲避你的面?我若升到天上,你在那里;我若在阴间下榻,你也在那里。我若展开清晨的翅膀,飞到海极居住,就是在那里,你的手必引导我……(诗139:7——10)
就算我刻意想隐瞒,我能隐瞒得了什么?瞒得过粗心的瞒不过心细的;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
就算有些秘密我能守口如瓶地带进棺材,可是,最终还是要带到审判台前,交给上天来审判!我瞒什么?还不如赤露敞开一吐为快!
可是,我也会怕,也会担心。我怕的是会有些我意想不到的伤害。我担心的是,就是前面文人所担心的——这个世界总有些人觊觎我们笔下所描述的天地,总会想方设法在一些文章里钻空子,给那些无辜的人带来灾难。我担心那些读我文章如蜻蜓点水般的人物:
喂,农夫山泉真的甜啊?喂,你大女儿叫啥啊?喂,他删了你你再加嘛!喂,撕碎干嘛,失恋别发火啊……
碰到这些,我就沉重,沉重得不知如何下笔。因为他们不愿认真读文章,还会拿我和我身边的人来开玩笑。我谨慎地剖析我自己的时候,也会担心别人说我不够检点,还在人前夸耀这些原罪……
其实,我真是为重生而来,为自省而来,为进步而来,为什么总会有人不明白。
在这个世界,如果有人能读懂你的弦外之音,你就该千恩万谢了,因为这就算为你的知音了。我非常感恩,从全民到头条,我的知音还真是不少。可是,还有一种比这更奇妙的,那就是连你的欲言又止,他都能读懂……
他知道你在哪个点开始做哪件事,他也知道你在哪件事上想着哪个人,他甚至知道,你那些曾经含蓄地省略过的话语,到底有多少个字……
如果你生命中有这种人,那你该是何等的幸运。
我常为这些事,也深感不安。因为我很荣幸拥有那些能读懂我的人,却无以回报。又有缘碰到一个懂我欲言又止的人,却担心他无法陪我到永远……
美好的草原遭劫,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是文人惹的祸。我怕我还没写到怎样,祸先来了,一想到这个,不免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