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洞房交锋

“调皮大孩子”孟常新，对于自己的形象在自家王妃心中被毁成这样毫无自觉。在他装模作样地准备逗葭采的当儿，被葭采抢先反将了一把。葭采在此时忽然开口：“殿下莫不是喝多了黄汤？怎么如此醉眼迷离，形似醉鬼？妾出阁前只学了如何完成洞房花烛之礼，未曾学过照顾醉鬼登徒子，多有不周全之处。如此，就劳烦殿下去膳房先喝一碗醒酒饮再来执礼了。”

       孟常新被这小娘子侃成醉鬼登徒子，觉得很是有趣，想不到这小家伙除了私下底大胆肆意，还洞察幽微，伶牙俐齿，看穿了自己想要逗弄她的心思就抢占先机，出言挑衅了。他很高兴能娶这么一个“不端庄”的王妃来给自己解闷。

        说实话，在中宫有子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不用才能外现。反正二哥都被册立太子了下，国家大事就让他扛着，自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表现的胸无大志，无所事事一点也还能突出二哥的能力弱化他的短板，稳固他的地位。刘葭采是吧，名字唯美柔弱，但除了相貌，倒是没看出她身上哪一点像这名字。现在他摸准了这刘葭采就是个人前端庄得体人后目无法纪的主儿，自己老爹老娘听外头盛传刘家娘子素有贤名，进退得宜，就把这个年方二八的捣蛋鬼给礼聘进来，也不派人考察的习惯也真是够省心的，得亏了祖母没过问，把这事全权交给陛下和皇后孃孃。不过常新觉得自己还得谢谢两位至尊夫妻偶尔的不靠谱，这位王妃要是真是个和孃孃一样的，啊啊啊，没有诋毁皇后殿下的意思，但是在常新看来，她确实太过规矩，无趣的很，标准的皇后，一个国家的符号，没有人味。姐姐（常新生母白澜）虽然不是个性子烈的人，性格也可亲，但毕竟有点活人气啊，听说未出阁前也是个活泼自在的人。

说实话他还私下里有点同情二哥，在父亲还是东宫时他就被作为嫡长孙极为慎重地娶了嫂嫂薛氏，温婉贤良，端庄优雅，还好，比皇后殿下多了那么一点人味。和二哥倒是挺像的，但是两人婚后几年一点火花都没有。这样倒是如了长辈们的意了，可他觉得二哥是真可怜。皇后殿下在薛太子妃生下继承人之前，只在还是江夏郡王的二哥宅里象征性地放了一个才十岁的媵人，在二哥册封太子后，她被册为良娣，但因为年龄太小，还是个童女。于是，二哥在有嫡子前，只能和嫂子一人相敬如宾，直到完成生出嫡子的任务。一辈子活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政治机器，在他脸上，常新看到的是毫无情感的遵从。其实他一直觉得他哥心里应该是有想法的，只是习惯于服从命令。

“刘葭采，”常新忽然非常严肃起来，葭采顿时收了戏谑，也认真地回视他，心想他终于要认真了？“你知道今晚过后，你就是寡人的王妃了吗？”

切，葭采撇了撇嘴，还以为有什么重要内容，结果不过是这么一句废话！看他酒足饭饱，精神十足的模样，根本就是吃了个饱撑得，想拿洞房花烛夜当餐后消食小品。她这才刚刚初情不顺，吃了单相思的苦头，后脚就来了诏书，让她和这不靠谱的殿下结缘。算起来，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见面。这刚见上面就拿她消遣，也不看看她是谁！想到这些天被拘在家中练习各种繁琐的礼仪，天天顶着重重的花树礼冠，穿着一身繁琐厚重的礼服，大热天浑身被燥得长痱子，还要被女官挑剔各种礼节种种不到位之处，葭采心里就憋着一股邪火。今天她终于熬到了大婚最后环节，等到了无人在旁看着的时刻，她顿时有种终得解放的感觉。几天积攒的不平之气终于可以释放了！她立刻针锋相对，懒懒地回应：“嗯啊，知道啊。今晚不就是要落实这件事嘛。洞房花烛，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咱们之间就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了。”她故意用俗语来讲述周公之礼，今晚，她就不想充什么大家闺秀，她就要无礼，让自己沾上些市井气。

孟常新没防备她竟然直接用这种方式把夫妻之事放到台面上来说，看着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吗，没怎么在市井混居然还把市井气学的像模像样的轻狂样儿，心里觉得好笑。说白了，你个小丫头从小生在官宦人家，想学无赖你还差点火候。这时拿我发上脾气了？我偏要和你磕上一磕！“不错，生米煮成熟饭，咱们就算是真正礼成了。从今以后，除非你犯下大错，这个王妃，你是一辈子当定了的。就算是现在，这就差最后一点点了，我也不能随意退货。不过我觉得啊，你要是真想在我这儿混吃混喝混个好待遇，你现在还不能立马松懈下来。接下来我们还要先喝交杯酒，再把饭煮了。不管这饭好不好吃，明儿你还都得起个大早，进宫给陛下殿下和夫人问安敬茶。这敬茶也讲究个规矩体面，你确定你现在就要松了这根弦？”

说着，常新意有所指似的看了眼婚床，和床上尚未垂下的帐子，顺便还抬起手，轻轻摩挲着桌子上的金色小盏。

葭采瞬间感到自己的耳根红了起来。登徒子！她心里狠狠啐道，然而现在他们是走了父母媒妁程序的夫妻，她还真不能开口让他注意言辞，毕竟这里也没有外人。今日就且不和你计较！她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挤出一抹得体标准的王妃笑容：“自是不能的，多谢夫君提醒。”在说到“夫君”二字时，她一字一字地发着音，把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常新满意地露出笑容，直接在桌边坐定，提起小酒壶，给两个杯子都倒了满满的合卺酒：“王妃好良人，咱们这就把这最后一道饭前工序给做完了吧？请。”

葭采婉笑着，心想着喝完酒就能卸妆轻松点了，咱们不急于这一时。孟常新你等着，来日方长，这日后我这王妃在外头自然会给足你颜面，但是内里怎么样，可就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说了算了。咱们之间的事，以后慢慢会见分晓的。你就等着吃泡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