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林62

对于长林王的逝世，论起此刻真正的心情，荀太后当然是高兴的，但又不是那种纯粹的高兴，偶尔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些旧事，竟然还会勾起丝丝怅惘。不过她并没有忘记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一等到萧元时勉强平静下来，便立即派人给前殿值房送了信。

　　荀白水向来最谙揣摩人心，也很懂得急事缓办的道理，不敢把小皇帝逼得过紧，一直拖延到了第二天下午方才进宫，先细细回报了宗室和礼部给长林王治丧的一些条陈，陪着小皇帝又掉了一阵眼泪，方才柔声劝道：“陛下若是一味伤心，老王爷泉下有知，必定也会过意不去。再说朝堂大事一码归一码。老王爷生前不也希望陛下能够自己拿得稳吗？”

他这是为了稳住小皇帝昨日刚答应的下诏，这事还在准备之中，若是萧元时此刻因为萧庭生的去世反悔，就空亏一篑了。

　　这件事情不需要他提醒，萧元时自己也已经翻来覆去想了好几个来回。时而觉得大伯父这样病亡自己对不起先帝，时而又认为自己是天子本该立起来，纠结到了最后，依然犹犹豫豫，甚是勉强。

　　荀太后看儿子如此犹豫不言，怔了怔，显然不满。

“皇儿？”

　　荀白水当然也不满意，但却没有立加反驳，先恭恭敬敬应了声“臣领旨”，再上前一步，语调依旧轻柔地劝道：“陛下能分开朝政与私情，老王爷在天有灵，也必定欣慰。您也长大了，该学会真正做决定了。”

“长林老王爷去世，怀化将军按礼制该卸职守孝。如今北境无战事，一切平稳，陛下是否也下旨让怀化将军安心为长林王守孝，让老王爷安息？”

　　萧元时视线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前方的地面，慢慢点头。

“昨天诏令不变，另怀化将军……保留职位，暂收兵权，承袭长林王爵位，诏令……安心守孝……”

听到想要的关键字，荀白水紧绷的面色终于一松，急忙躬身应道：“陛下恩宽，臣领旨。”边说边打着手势阻止正要插话的荀太后，示意她跟自己一起退出殿外，让萧元时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待着。

　　顺着殿廊疾步走到转角处，荀太后吐一口气，有些拿不准地问道：“现在这样……就算是咱们赢了吗？”

　　荀白水抿着嘴角，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老王爷去世，萧平旌原本就该卸职守孝。以此为由拿掉他手上的兵权顺理成章，即便是再偏向长林王府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是……”荀太后还想说什么，被荀白水阻止了。

“总要一步一步地来，况且长林王府里还有靖宁郡主，北燕新君据说是这位一手带大的，若是太过 ，不说陛下和军中，怕是北燕那边就不好交代。这和亲本也是带着目的的大梁与北燕之间的政治联姻，意义不同，长林王府动不得，能新建羽林 ，此后再一步步重用羽林，暗中打压长林军就已经算是达到了目的。现下收回萧平旌兵权算是第一步成了。”荀白水万事求稳，触及兵权自然更加小心，反倒劝解起妹妹来，“有些事情宜疏不宜压，何必非得不留余地？萧平旌没有太大过错，之前殿上对娘娘的顶撞，也是我们原理亏，他自行请了罪，再加上老王爷为此……娘娘坚持不肯放过又想怎样？这个节骨眼上，难不成真能空无理由杀一员大将？”

荀太后只是意有不足，并没什么具体的准主意，撇了撇嘴角道：“这样一来，天下人岂不个个都以为陛下太软弱，我皇室无人，辖制不住长林王府？哀家听说，军中之人最容易只认主帅不认主君，若是因此愈发骄横，将来兄长要怎么另立北境旗号？”

这话纯属较气，就算荀白水也听得暗暗叹气，长林王府实际并未犯错，他这个妹妹，确实思虑过浅了，过于意气用事了些。

“娘娘，人心是可以操控的。民间也好，军中也罢，天下人所知道的，不就是咱们告诉他们的吗？”荀白水侧转身，视线穿过幽长的殿廊，越过宫檐投向远方。

事实上，之前朝阳殿上荀太后的一同胡闹，已经让他们荀家失了不少支持了，不少朝臣如今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又安抚了做太后的妹妹一番，荀白水匆匆出了宫。

长林王薨逝那天夜里开始飘落的雪花，时大时小，缠绵不绝，几乎延续了整个停灵和吊唁的丧仪期。萧元时依礼停朝三日，第二日就想要宣驾亲往致哀，正在御前回禀出殡安排的礼部尚书沈西苦劝不住，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旁侧的禁军大统领。

　　荀飞盏此时当然已经去过长林府，知道大概情形，叹了口气上前劝道：“老王爷才走了一天，王府内必然是诸多杂乱。靖宁郡主之前因老王爷病情，为着配药疗法思虑过多，也病倒了，王府现下里里外外都忙乱着，加上圣驾出行不同于旁人，按宗府和礼部的安排过几日再去吊唁，平旌也能从容些。还请陛下体谅。”

“靖宁嫂嫂也病倒了吗？情况严重吗？那平旌哥哥是否还安康？”

萧平旌和慕容初晗大婚之时，萧元时还是东宫太子，原也是有不少接触的，萧元时很喜欢这个嫂嫂，只是自他登基之后，除了在国宴远远瞧上一眼，就没再怎么见过嫂嫂了。就算如此，他也曾听说，嫂嫂的身子越发差了起来。

“陛下请安心，目前并无大事，平旌也并未病倒。只是，还请陛下为了平旌着想，过几日再去王府吧。”

　　萧元时并不是个执意任性的人，闻言怏怏地坐了下来，“方才母后过来说，皇伯父遗言要葬在北境，平旌哥哥去送灵……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回来，是不是？”

　　荀飞盏怔了片刻，问道：“老王爷多年的疼爱之情，长林府上下的护国之功，陛下会一直记在心里吗？”

　　“会。”

　　“无论他日后回不回来，陛下只要一直记得就好。”

　　与心中念念记挂的小皇帝不同，萧庭生遗言想要怎么葬，葬在哪里，荀白水可谓是半点都不关心。他领旨后这一整天都忙着召集合适的人商量改建玉林的事，虽说这是他请的旨，只是没了老王爷把关，荀白水这才进一步体会了这其中的艰难与不易。

得到消息的慕容初晗只想躺在病榻上冷笑。

荀大人插着长林王府的刀又想免费享用长林王府的苦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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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晏事实上原本可不就是插着长林王府的刀，享用着别人用鲜血和心力换来的红利嘛，所以有时候才会更觉得悲哀和不值。长林风骨，值得更好的对待。这也是写风起长林同人的初心

加更，有人夸夸我嘛，字数翻倍了的哦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