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月在巴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谁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去想某一个人的死亡。时间过得越快,人的记性越差。过几天,过几个星期,巴黎城里早已忘怀,有个名叫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王后已被斩首,已被埋葬。
在王后被处死的第二天,还有人在他的报纸上咆哮,但是大家听也不听他在说些什么,在这恐怖之年,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的脑袋。
与此同时,王后的棺材停放在坟地里,没有安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去挖掘坟墓,这样就太费钱了。
就等着勤快的断头台把后续的死尸送来,等到,等到积满了一堆棺材,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棺材才会撒上生石灰,和新送来的棺材一起扔进万人坑里。
这样,事情就全部了结了。
王后的那条小狗还在监狱里焦躁不安地跑来跑去,叫唤了好几天,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嗅来嗅去,跳到所有的垫子上,去寻找它的女主人。接着连这条狗也漠然无动于衷,监狱看守出于怜悯收留了它。
总而言之,皇室不大喜欢让人提及王后遭受死刑一事,这样卑鄙地在全世界面前对一个血亲这样不管不顾,甚至连皇帝也感到良心有些压抑。对法兰西王后保持深度沉默,这是在奥地利皇室是绝对有效的原则。提到“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名字,他们就垂下眼睑,顾左右而言他,仿佛想要避免一个不合适的、令人难堪的话题。
这一噩耗只扎进了一个人的心窝,那就是在某偏远的疯人院内的“疯子”伽拉泰亚。
伽拉泰亚日日夜夜的在雕刻,有时又会数着点滴的嘀嗒声祈祷着,又会在第十三声后收住了祈祷。为她送饭的护士和医生厌恶的快速从门口经过,他们不愿意和她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伽拉泰亚。”她记得那个医生叫莉迪亚,这也是她唯一一个愿意记住名字的医师,据说她在为孩子们争取些什么权益,她缓缓摇着轮椅转过身,隔着门问:“怎么了?”
莉迪亚推开那扇狭小的窗户:“你的父亲找你。”
她想要真诚地眨眨眼,也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那样违心事:“怎么了。”
“他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医生回避着少女目光,盯着她的雕像道,“需要你亲自去。”她有些生硬地咽下口水。
'“我知道了……但你打扰到了我的祈祷。”
“或许意外改变了平静的日常……才会发生一些好运,不是吗?”
罕见地,莉迪亚一改唯唯诺诺的样子,说出了些宽慰伽拉泰亚的话。只是这话并不中听,而伽拉泰亚也只当那是胡言乱语,是为了安慰她才想出来的鬼话。
她哼了一声,摇着轮椅自顾自地走了,留下莉迪亚在后面快步跟上她。
……
她毫不惊讶地发现没有人来,至少不是现在 ,父亲没有屈尊降贵来到这个疯人院里探望他疯掉的女儿。
她不小心着了医生的调,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她明显是被那些爱看笑话的其他聒噪女人们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她们只是在打一个赌,也许赌的就是莉迪亚宝贵的孩子们的命运。
但也因为这一次,她在回房间的路上听到了旁人讨论法兰西前王后被处死的事情。这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关系,可是伽拉泰亚麻木已久的心还是在隐隐作痛,这个曾经风华正茂、品味高雅的女神,就这样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在那一次拜访后,她们越来越害怕遇见伽拉泰亚,谁又能知道,一个疯子能雕刻出曾经法兰西王后的雕像呢?
伽拉泰亚看着眼前的上好的石头沉默半晌,将那块石头发泄式地凿开。
她屏息凝神,带着属于自己的虔诚与疯狂开始了祈祷。
就像万物也在等待这一刻似的,一切都归于寂静。
伽拉泰亚意外地在意识中模模糊糊地想起那个好医生的话:“说不定会有奇迹呢?”她孤注一掷地想着,在睁开眼睛时将自己被雕刻刀划得鲜血淋漓的手附在了她的作品上。
伽拉泰亚动了动嘴唇,带出了一句有祈求意味的话:
“求求你……醒来吧。”
“……玛丽。”
而那个雕像真的睁开了眼。她看着自己的雕像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向她伸出了手。
她的眼睛里有她的影子。
“伽拉泰亚,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我的神呐!我的神呐!我当然愿意!”
“来吧,来吧……”
“雕像”放轻了声音,尝试唤回伽拉泰亚的理智。
“我愿意带你离开这里,去往人们找不到的远方。”
伽拉泰亚凝视着对方。
“好的,神啊,我自是愿意的。”
……
疯人院内,医生和护士们正忙着清理那间曾经被疯子“雕刻家”待过的房间,少女因死前一直保持着与那尊雕像相拥的姿势,现在尸僵了只能把她和雕像一同被盖上黑布。
狂信徒跟着她所追随的神离开了。
不远处的莉迪亚一边抓着那位新来的名为丽莎的女孩的手,一边只是为这可怜的孩子祈祷着,她也只能祈祷着了。
她的灵魂不再被困在这狭隘的房间里,她要去寻找更广大的、属于她的世界了。
“愿上帝保佑,她能通往天堂……”
故事在莉迪亚的祷告声中缓缓落下帷幕。
——END——
作者正式完结啦!
作者从2020拖到2022,时间跨度多少长了点,而且里面似乎出现了一些雕医友情向(以此纪念亲友/雾)
作者相信我,我当年想的结局是HE!
作者最后郑重感谢这一路上陪伴着血雕血的亲友们,不仅没有因为我的拖更就放弃对这对cp的喜爱,还一路上给予我许多支持与陪伴。
作者虽然还有很多以前的亲友也已经不在话本了,但我依旧献上我诚挚的谢意。
作者一眼万年的故事结束了,但属于你的故事,可以从这里开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