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驱使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丝绸制成的裙摆，可裙摆下是空荡荡的，没有意料中的景象，这个人偶没有小腿，或者说是被截断了，因为大腿断处的横截面上被染上了血红的颜色，那是已经干涸了的鲜血的颜色……
林依震惊，突然听见背后响起脚步声，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林依打了个寒战，想叫却发不出声来，熟悉的冰冷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只见那少女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又看向她面前的人偶，“你喜欢这个人偶吗？”
“我……”林依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人偶为什么……”
少女对林依的答非所问并没有不满，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勾，轻轻拿起那个人偶，递给林依，人偶的体温是冰凉的，而少女划过林依皮肤的指尖也是极为冰凉的，是比人偶更为冰冷的温度……
少女推着林依离开了狭窄的展柜区，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液体，林依看着那液体，微微的苦味顺着热气钻入她的鼻腔，是咖啡，很苦的那种。
林依并不喜欢这种饮品，也没有心情去品尝，她现在的心思全在这个人偶身上。
林依以指为梳，梳着人偶柔软的棕发，摩擦着手指感觉痒痒的。
少女轻抿了一口咖啡，看着林依，又看向林依怀中的人偶，半响才没头没尾的道:“这个人偶与你很像。”
林依没有说话，眼中流露着悲伤，如少女所说，这个人偶与她很像，同样天生完美的躯体，也同样残缺的躯体……
“你想听听她的故事吗？”少女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没等林依回答，便自顾自的开口道:“她本来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儿，一个算不上富裕的家庭，日子也是过的平平淡淡，只可惜她有个滥赌的父亲，因寻不到钱财赌博，便将长的俊俏的她卖了出去，可是一个瘦弱的女娃买来能干什么呢，摆着好看？只有那些贵族才有这般癖好吧。
就这样，她如货物一般，几经流转，终于因为先天的躯体上的优势进了一个舞团，说是一个舞团，其实和戏班子没什么差别，不过都是为了讨口饭吃罢了。
她便在舞团中留了下来，每日跟着舞团中的前辈学舞，也许是有学舞的天赋，再加上她刻苦的练习和俊俏清秀的容貌，很快她就成为了舞团的顶梁柱，在外也小有名气。
但这也为她带来了不少麻烦，比如来自舞团其他成员的刁难和排挤，但她毫不在意，因为在舞团里她还有一个最好的朋友，那个人没有排挤她，而是一直在维护她，陪伴在她身边。
她的名气越来越大，连带着舞团也越来越出名，许多贵族不惜花重金邀请舞团。
直到那一天，舞团接到了一个邀请，请他们去为王宫宫宴助兴，而且特别点名了她必须要为国王一舞。
她应下了，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情绪，因为她明白，她接下了这个邀请，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嫉妒着她，恨着她，甚至想要她死，然后取代她。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中会有那个人……
宫宴开始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中央那个翩翩起舞的白色身影，如美丽的蝴蝶，可是，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蝴蝶已经被折了翼，丢弃在角落，看着这场盛宴……”
少女缓缓说完，似是有点口渴，抿了口咖啡，半眯着黑眸，像是在回味着咖啡的苦涩，又像是在回忆着那段“故事”……
林依一边梳理着人偶的头发，一边梳理着少女讲的“故事”，半响才有些艰难的开口，像是喃喃自语:“……折翼的翅膀是指折断的双腿吗？只是一个故事不是吗？为什么那么像……”
少女看着她:“人偶的故事讲完了，那你的故事呢？”
林依一震，“我……”
少女也不强求，歪着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夜色，突然说道:“天色不早了呢，你要回家吗。”
林依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待了不少时间，人偶坐在没有知觉的腿上，像是一摊血，微弱的光打在她身上，露出的一半眼珠黑得深沉，衬着黑纱下那若隐若现微微扬起的红唇，像是在嘲讽着什么，流露出森森冷意。
“你想带她走吗？”少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嗯。”林依也没有掩饰。
“那便送给你了。”少女说的很随意。
“不用……”林依皱眉，还未说完，只听少女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不是怜悯施舍，而是，缘分。”
缘分二字她说的很轻，却是狠狠的砸在林依心上。
缘分吗？指尖轻轻勾勒着人偶的发，人偶的面纱，人偶的脖颈，人偶的手臂，人偶的裙，以及裙下空荡荡的小腿……
少女将她推出店，林依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巷，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人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的会有客人吗？”
“你不就是客人吗？”黑暗中的少女道，“有些东西还是要讲缘分的，若有缘分，兜兜转转总会遇见，若无缘分，哪怕擦肩而过都不会看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少女苦笑了一声，收了声。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将轮椅停在巷口，转身离开，仿佛融入黑暗。
“小姐小姐，可找到你了。”刺眼的车灯让长时间处于黑暗环境的林依有些不舒服，耳边响起管家的声音。
“管家伯伯。”林依叫了声，收了收手臂，抱紧了人偶，“我没事，我们走吧。”
“好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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