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可是孟婆孟如旧。”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公堂,台下有一白衣女子跪倒在地,长发披肩看不清脸色。
可是环顾一周却叫人心惊胆战,这里站的的全是面色惨败的鬼差,他们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双眼空洞,却不知为什么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是在看地上的女人。
孟如旧低头不起,细弱蚊呐的声音响起。
“是。”
台上鬼官听了这话,一拍惊堂木,斥责道“大胆孟婆玩忽职守,你可知因你擅自离开地府,造成了鬼界多少损失?!”
他的声音大而沉稳,更带着常年审问犯人的一种责备之气。“三千界损失大数,阎王爷亲自散了万年修为去补,如今连神魂都还在三千界内。”
地上孟如故跪着僵直的身子一颤,几颗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可她凭什么哭,都是她一个人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让别人为她的错买单。
“如今便罚你,进入这地狱里层层受罚,待到十八层地狱罚完一百年再投入畜生道。此后地府再不收你做差。”
他说完,在案上书写记录。
有鬼差走上来要带走她。
“罪女孟如故!”她突然不再沉默,抬起一张美艳绝伦却满是泪花的脸。
“罪女孟如故,愿将功补过去收集阎王神魂。以七情六欲和两万年功力做抵押,带回他之后。”
“我甘愿魂飞魄散。”
她犯的错,结的果由她自己来偿还。
这话叫那判官有些惊疑,他们这些做鬼的都知道,甘心魂飞魄散那就是甘心去死,真正得消弥于世间。
那是比投了畜道还要不如的结果。
“你自愿魂飞魄散?”
孟如旧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我先收你两万年修为作押,余下看你能给做到什么程度。”他拿出一样东西,是一只金光环绕的毛笔。“若是带回阎王爷,你就由他处置;带不回,你便去受魂飞魄散之苦。”
那只笔先是抽走了她身体里的修为,判官又从她身体里抽出几根细细的丝线——那是生而为人起就有的七情六欲。
但是他并没有把线抽干净,只是挑了几根出来做成了一样东西,又把她递给孟如故。
那是个款式简单的手绳,编制完成就变成了普通红绳编织的,只是颜色更加接近鲜艳的血红色。
“此物碰见阎王神魂碎片会亮,倒是你只需帮助阎王爷做成他想完成的一件事,就可以收集到他的魂魄了。”
“如这编绳自己断了,就是你我之约已到,没有见到阎王爷,你就要同我回来受罚。”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金色的毛笔在虚空中画出一扇大门。
孟如故削受的身子踏进那道大门,背影坚定而决绝。
“大人,那可是阎王爷作了吩咐要留一命的孟婆……”有鬼差小声走上来悄声道。
“我又不是不知道。”判官一瞪眼,“轮得着你来提醒,是她自己要求的,再说了她肯定能带回来阎王爷。”
“我已经算是留她一命了,就看阎王爷回来怎么个说法。”
他烦躁起来,大概是想到如今乱糟糟的地府,不悦的甩了甩手,“去去去,别闲聊了,带下一个犯人。”
那鬼差转头就拉了一个人押上来。
台上又是一声惊堂木。
——
将军府。
几个穿着艳丽的小姑娘们在后花园闹做一团。放风筝的,扑蝴蝶的,摇团扇喊热的,好不热闹。
粉黛罗裙,香风袭人。
“诶,姐姐你看,那个傻子又来了~”穿着绿裙的女子,她凑在一个穿着水粉色薄衫吃水果的女人身道。
“真是个傻子,怎么说都不懂,非要凑过来。”
水粉色薄衫的女子眼中满是不耐烦,两簇细眉紧撇。
不过一会儿功夫,两个人讨论的那个姑娘就已经过来了。她在这大热天却还穿着春天的衣服,蓬头垢面,嘴角还有涎水流出来,见到自己熟悉的姐姐就痴痴笑起来。
“姐,姐姐。”
“谁是你姐姐,蠢货!”绿裙女子不高兴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傻姑娘却不明白,还是痴痴的咧嘴笑着。周遭几个姑娘看见她却是连话也不想说的,看见她就跑进了不远处人工莲花池上的小亭子里。
傻子也就眼巴巴的跟着,嘴里叫着什么姐姐,娘亲,最后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脏兮兮的手拽到了其中一个姑娘的裙角。
“啊呀——”那姑娘惊叫一声,提着裙子就怒气冲冲给了地上的傻子一脚。“本小姐的裙子是你能碰的吗?”
说完她又委屈的跑进姐妹堆里委屈哭诉。
“这可是娘亲从一水居里给我定的衣服,叫她摸脏了我可还怎么穿呀。”
“我可气死了。”
傻子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眼睛里已经冒出了眼泪,但还是快速的爬起来,湿漉漉的眼睛朝着一众人看。
“妹妹莫气,我给你出气。”和被摸裙子关系较好的一位女子安抚到,说完看走过去拍了拍傻子姑娘的肩膀。
“妹妹穿这么多,热不热的?”
傻子听不懂,于是磕磕绊绊的回应。
“姐姐,饿——”
那女子便笑起来。
“热是吧,那姐姐给你降降温。”说着她就伸出手,几乎没用多大力气那傻子就被推进了湖里。
“救命——姐——娘亲呜呜……”傻子一落水就惊恐的哭叫起来,可是一群人只是冷漠的站在亭子里看她扑腾。
“呜呜……呜……”水里翻腾的人渐渐失去力气,湖面挣扎的水花都弱了起来。
“不叫人来救吗,万一真溺了水……”有人不安心的问到,却换来一群姑娘的哄笑。
“溺就溺了,是她自己热了要洗澡,爹爹还会管么?我累了,先走了。”推傻子下水的那个女子丝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弄死一条人命,晃悠这自己的扇子就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也默不作声达成了共识一般,慢慢散去。
湖边很快就没有一个人了,刺眼的日光将湖面晒得波光粼粼,丝毫看不出这池里送了条人命。
“咳咳,咳。”
忽然,岸边伸出来一只被泡的惨败发皱的手,接着是头,身子,双腿。
那傻子竟然没死,还爬上来了。
孟如故把肺里的积水咳出来之后就好了很多,长而且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她惨败的脸色,这时候看着就像炼狱里爬上来锁命的女鬼一般吓人。
潮湿的脚印一直印到她走回自己那间破旧的小院。
之后就是自己打水烧水,洗澡洗头再换上一身衣服,待这些忙完,已经到了傍晚。
她刚从门里出来,差点在水里淹回地府现在正摸着手里那串编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