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血红。
火光冲天,倒塌的房墙,断裂的横梁,以及那耳边回荡的凄厉嘶哑的哭喊声。
纪流夙碰不到这些人。
事实上,他很清醒的站在一旁,看着面前这仿佛人间炼狱的景象。
这是原主的记忆。
看到在某个角落蹲着的黑乎乎的一团,他瞬间明白过来。
小小的纪流夙惊慌失措的蜷缩在书案底下,恐惧的看着面前被火舌逐渐吞噬的房门,外面是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和被剑没入身体的声音。
他才八岁,可已经十分的聪明了,他知道外面在干什么。
小纪流夙死死的捂着嘴,豆大的泪珠从他那张白生生的小脸上落了下来,很快就打湿了衣襟。
“砰!”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位蓝衣妇人手执着长剑,脚步疾快的进入房内。
“娘!”小纪流夙看到了熟悉的娘亲,终于忍不住哭着叫了一声。
纪夫人没有回话,她快速的绕到书案的后方,把被吓坏的儿子从底下拎了出来,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把做工精巧的匕首放到儿子的手中。
“小夙,听着!等一会儿你和母亲一起走,出了屋子之后你就拼了命的往后方那块废弃的树林那边跑,知道吗!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逃出这里!”
纪夫人的手紧紧地握住小纪流夙的肩膀,几乎是争分夺秒的交代着一切。
她的脸被周围的火光印的通红,脸上还残留着几滴不知何时被溅上的血。小纪流夙看着她,无声的流泪。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他的父亲去了哪里。
可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纪夫人的神色终于温柔了一点,她松开搭在小纪流夙肩膀上的手,转而抚上了他的脸颊。
“以后爹娘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的嗓音很温柔。
小孩死死的咬着唇,呜咽的哭声从口中发出,瘦弱的肩膀颤抖得令人心碎。
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
纪流夙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小孩拼了命的从雄雄烈火的房子里跑出去,他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了物体倒地的声音,还有女人控制不住的尖叫。
小孩的身体颤了颤,还是没有回头,只不过握着匕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魔教教主,也是个可怜人。”纪流夙叹了口气,看着逐渐融入夜色的小小身影,那多余的同情心又忍不住开始泛滥起来。
剩下的记忆就像走马灯似的在纪流夙眼前的快速略过了一遍,纪流夙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一次又一次怀揣着希望走到与父母曾经交好的门派去求助,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更有甚者看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对他嘲讽讥笑,落井下石。
纪流夙渐渐地对那所谓的正派人士失望透顶,也越来越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他心中的仇恨越来越深,性格也越来越阴郁,再加上自从父母双亡之后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筋疲力尽,控制不住的想要放弃自我。
但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想起了父母惨死的那一幕,于是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生命的转折点是在他10岁的那年在一座废弃的破庙里遇到了进来躲雨的魔教前教主。
纪流夙看着那个高大威严的男人对着小孩伸出了手。
“你愿意跟着我一起走吗?”
脏兮兮的小手坚定地搭上了他的手掌。
“愿意。”
只要能报仇,正邪又如何?
况且,那些虚伪的人,他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
从此以后,纪流夙被魔教前教主认为义子,前途一帆风顺,再也没有经历过和当年一样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