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月白风清的阑珊夜。年久失修的柴扉被“吱呀”打开,渐起的清风扫入屋内,卷起地上败叶簌簌而鸣。
一个面色清俊却几乎苍白的男子缓步入内,似乎是真的累极了,他找了个看起来舒适的角落靠着坐下。缄默良久,缓缓地解下了缠在眼上的布纱,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瞳眸。
这本该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却似乎是染上了岁月光阴的尘埃,显得不合于少年所有的呆滞与空洞,甚至流露出几分茫然。
少年垂眸望着棺材里平躺着的那具了无生气的尸体,倏然笑了,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眼神也恍若清明了起来,焕发些许振作的神采。
“晓星尘,我今天去买菜,可帮了不少人的忙。街边那个扛柴的老伯,一个和家里人走散的孩子,还有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薛洋一边如数家珍地说道一边掰着手指数,数完右手数左手,像是在倾吐着什么每天必须说必须做的事情,一刻也耽误不得。
数完左手无名指,顿了顿,接着说道:“下午在街边的小巷吃米酒汤圆,见远远的角落蹲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感觉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就一直蹲在那里畏畏缩缩地看着我,不上前也不出声。”
薛洋狡黠一笑,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很想得到晓星尘的回应夸奖一般,凑到他的面前,道:“我就让店小二给那小孩做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酒汤圆,告诉他多加点糖,得够甜才好吃。”
薛洋木木望了很久,等了很久,棺中的人面色平静,恍若睡着了一般,只是再不起一丝微澜。
薛洋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晓星尘,怔忡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晓星尘,你起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那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生怕遭到拒绝,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开口:“道长,你理理我……”
薛洋的手触上晓星尘的面颊,眼眶是近乎温柔的,慢慢抚过他的眉睫、鼻梁、嘴唇,很冰,很凉,薛洋的心也顺着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他缓缓地、近乎虔诚地俯下身抱住了晓星尘,右手五指交扣,在那人的耳畔一字一顿道:“晓星尘,我、喜、欢、你。”
只是他再也听不到了。
一人明月清风,一人十恶不赦。
一人一身清誉,一人声名狼藉。
动如参商,终不得见。